不同鸟的不同习性
画家都“拿捏”了
宋画花鸟的写实,不仅只是把各类鸟儿的形态画得惟妙惟肖,就连它们的习性、爱吃的食物、所处的环境和季节都被画家稳稳“拿捏”,非常合理、准确地描绘出来,以姿态传神,严格遵循画理。这也就是陈水华之所以将这本书名定为《形理两全》,因为这是宋代画家的普遍追求。
南宋杭州人林椿的《枇杷山鸟图》就很有代表性,这件作品现收藏于故宫博物院。画的是初夏时节,成熟的枇杷结满枝头,一只绣眼鸟飞落枇杷之上,正准备啄食,忽然发现面前枇杷上有一只蚂蚁,便定神观察起来。看到这幅画,很自然就会联想到自家小区里枇杷成熟时小鸟啄食的画面,同样的场景,穿越千年,定格相见。
宋代画家“写生”鸟时,搭配的都是它们爱吃的食物。比如鹰,以捕捉小型兽类和其他鸟类为食;鹭类和翠鸟以鱼为食;雉鸡、燕雀以谷物和植物种子为食;鹦鹉以水果为食;太阳鸟以花蜜为食;大多数雀类食性较杂,既食昆虫,也食植物种子和嫩叶等,绣眼鸟就是杂食性的,所以它既对枇杷感兴趣,又会被枇杷上的蚂蚁吸引。
再比如宋徽宗的《桃鸠图》,画中描绘了一只红翅绿鸠,神态安然地立在桃枝上。陈水华说,在我国,红翅绿鸠属于国家二级重点保护鸟类,数量稀少。它在春天确实喜欢光临桃树,尤其偏爱取食桃花。在宋代,红翅绿鸠应该也不是常见鸟类,然而这一难得的机会,恰好被身处宫墙内的宋徽宗观察到了,并如实地描绘了下来。
麻雀是宋画中出现频次最高的鸟
陈水华是典型理工男,研究宋画中的鸟类他习惯加入数据分析。在174幅花鸟画中,可辨识到具体物种的,达到了88%,他对这些鸟类及出现的频次都做了统计。其中,麻雀、喜鹊、鸳鸯、八哥排名靠前,都大于或等于10次,跟今天我们常见的鸟类情况相似。
麻雀以出现19次的频次,成了宋画中最频繁出现的鸟类。现藏于故宫博物院的崔白《寒雀图》,描绘了9只形态各异的麻雀,顾盼相和。
陈水华说,麻雀在我国分布最广、最常见,也最为民众所熟知,几乎分布于我国绝大多数的城乡区域。千百年来,都是一样的常见,所以在许多画作中,都可以见到它们的身影。“这些麻雀形象大多逼真写实,初级飞羽、次级飞羽、三级飞羽、大覆羽、中覆羽、小覆羽都清晰可辨,神态上也很自然不呆板。”
古人写的画的鸳鸯,其实是赤麻鸭
宋画中还有一种常见鸟类,也是我们今天十分熟悉的,比如鸳鸯。
南宋画院画家张茂,杭州人,画过一幅《鸳鸯图》,现藏北京故宫博物院,画中一对鸳鸯畅游于水中,面前是带着积雪的芦苇叶。雪景寒禽是宋画中常见的题材,北宋惠崇画过一幅《寒林鸳鸟图》,现藏于台北故宫博物院,描绘的也是冬日里的鸳鸯。
作为最家喻户晓的鸟类之一,鸳鸯常常雌雄相伴出现,在我国传统文化中是爱情的象征。有意思的是,根据现代鸟类学研究,陈水华发现,今天的鸳鸯,雌雄之间其实并不忠贞,多数只是一个季节的露水夫妻,把它们比作爱情的象征,是个美丽的误会。
反而是赤麻鸭,生活习性多为成双成对结伴而行,雌雄鸟的头顶都是白色的,寓意美好,白头偕老,更是有长相厮守的操守,才是真正忠贞爱情的“代言鸟”。
陈水华说,赤麻鸭在清代之前的官方名称就叫鸳鸯,所以古代诗人、画家那些赞美鸳鸯的诗文画卷其实原型都是赤麻鸭。那么今天的鸳鸯在古代又是什么鸟呢?叫鸂鶒(xī chì)。明代文俶《金石昆虫草木状》中就分别清晰地画出了鸂鶒和鸳鸯,画中的鸂鶒就是我们今天见到的鸳鸯,而当时的鸳鸯就是今天的赤麻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