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快报

“个里是杭州，如果你来过杭州，如果你住在杭州，如果你爱上杭州，杭州也会爱上你……”一首用杭州话说唱的《love paradise（这里是杭州）》，昨天几乎刷爆了杭州人的朋友圈。（早前报道《“个里是杭州！”昨晚你的朋友圈，被这首杭州话rap刷屏了吗？太色克的》）

但很多读者听完歌后纷纷留言跟我们说，这首歌让他们不禁回想起了很多年前的“口水军团”，还有那首曾经风靡杭州大街小巷的《贱儿饭》（杭州话，蹭饭的意思），“贱儿饭，老酒吃饱，贱儿饭，表付钞票。一晃快20年了。”

还有读者直言：

“口水军团才是杭州说唱的鼻祖。”

当年的“口水军团”究竟有多火呢？我同事告诉我，只要是杭州的年轻人，大多都会哼上几句，“就连我小外甥，那个时候大概还在幼儿园，都会说肉丝爆蛋、肚皮青菜。”

与《love paradise》相比，“口水军团”的歌词更生活化，几乎没有中英文混杂，尤其让人念念不忘的《贱儿饭》，用杭州话唱得无比接地气：“困觉摸摸脚底板，夜到总算爬起来，摸摸肚皮看看旁边，各则自己没吃饭，各么介个办，让我想想看，要么霸王餐，要么贱儿饭……”

他们还曾为杭州写了一首《杭州好》，通篇都是杭州话，说的尽是杭州好吃好玩的地方，“如果你来动杭州，吃的困难不用愁，香格里拉~楼外楼，展览啊有西博会。西湖边早该头，沿着苏堤望上走，一句话语握不清，反正杭州座是美。清早不早去锻炼，蝙蝠儿飞过身旁边，老头儿打打太极拳，老太婆花花倚天剑，天上云儿乱头飘，水里鱼儿吐泡泡……”

时隔那么多年，“口水军团”现在怎么样了呢？

第一代“口水军团”合影

通过玩乐队的前同事，我找到了“口水军团”的创始人老董（真名董磊），通过老董又找到了曾经的乐队成员老苍（真名沈磊嘉）。

自“口水军团”解散后，老董又组过乐队，出过专辑，还开了音乐公司，但因为经营不善失败了，现在改行在做短视频。

年轻时就喜欢拍video（小视频）的老苍，现在自己创业，也在做短视频。

汪洋改行在做区块链，全国各地跑。

至于冯飞，听说他还在做剧组摄影师。

而宋旻，据说他炒股票赚了大钱，已经早早踏入享受人生阶段了。

1999年的那个夏天，

“口水军团”诞生了

“黑人唱俚语那么牛X，杭州话凭什么不行？”“用杭州话来玩说唱，你们觉得这个这个想法怎么样？”

据说，1999年的那个夏天，几个杭州伢儿在路边摊，吃着肉丝炒蛋，腐皮青菜聊着嘻哈，就成立了一支“口水军团”。

这个名字，是吴琼起的，而当他一说出口，大家就一致通过了。

“口水军团”的第一首歌《人儿登》（杭州话，神经不正常的意思），是大家在老董家凑合录的，只花了一个晚上时间。

主要设备就是一台奔三电脑，还有一个8块钱买的话筒，除此之外，连个耳机都没有。回忆到这里，老董做了一个“捂脸”的表情。

软件就更简单了，“制作用的是水果1.0，录音用的是cool edit，就是现在au（Adobe audition）的前身。”

录完，他们把音乐上传到了一个本地论坛上，就勾肩搭背出去吃宵夜了。当时，他们只是想着好玩，但没想到，一个星期后，歌就火了。

“杭州话还能唱Rap？！” 当时还在浙大音乐系念书的宋旻听了之后，马上找到了老董，要求加入，为表诚意，他还递交了一个小样。

这个小样就是后来风靡杭州的《贱儿饭》初稿。

不过在老董看来，《人儿登》也好，《贱儿饭》也好，都“糙”得很：“当时创作比较随意，就是在我家，我做个beat（节奏），然后大家一起想词。基本上都是一晚上搞定的，所以制作的也很粗糙。口水军团无论从beat还是flow（风格）都很糙，但就是内容接地气。”

我说，老董你就别谦虚了。

老董很认真地回我：“这不是谦虚，是事实。”

在他眼里，当年他们做的杭州说唱其实和现在的短视频很像，“专业能力不重要，内容才是关键，哈哈。”

玩音乐赚不了钱，

乐队最终“穷”散了

“口水军团”成立的时候，才十几岁大的老董，还跟爸妈住在一起，他们一伙年轻人就在父母睡觉的房间隔壁做音乐做到深夜。

“现在想想应该挺打扰他们的……”老董说，父母明面上虽然没反对他做音乐，但唠叨还是少不了的，毕竟在老一辈眼里，那个年代，玩音乐是赚不了钱的。

2003年，因为吴琼的意外离世，乐队曾一度面临分崩离析。但老董说，令“口水乐队”后来解散的根本原因还是因为没钱赚。

《贱儿饭》当年火遍杭州，但老董说，他们从来都没有收到过一分钱的版税。

“口水军团”解散后，老董其实还尝试开过音乐公司，不过最后以经营不善而告终，现在他改行去做了短视频：“做了音乐公司后反而发现自己喜欢的音乐慢慢变成了纯粹的服务，而不是创作，加上我自己不善于经营，所以越来越不想做了。另一方面我也喜欢尝试新的表达方式，视频是一个不错的形式，正好短视频兴起，也比较好找这方面的工作，所以就做了。”

如今人到中年的老董说，他已经不玩说唱了，不过依然在听。

我问老董，会不会觉得有点生不逢时，如果晚几年出生，遇上互联网大爆发时代，可能一下就火遍全国了。

老董否认了：“其实也不算生不逢时，如果我是95后估计现在也不会玩说唱了，哈哈，性格因素，喜欢小众的东西。”

让“口水军团”

就停留在当年那个少年，足矣

老苍是在吴琼离世后，受宋旻之邀加入了“口水军团”。其实，刚开始他并没有答应要加入，只说弄弄看吧，但后来玩着玩着，就玩到一起了。

《love paradise》昨天火出圈之后，很多人也都在找老苍。我找到老苍的时候，他笑着说：“没想到，我今天被回忆了一把，那么多年了，感谢大家还记得我们。”

“这次Tangoz的出现，可以说是正式的更新迭代，从口水军团到懒惰致富，现在是Tangoz，其实杭州文化的说唱音乐一直都有，一直都在。口水军团让全杭州的人知道了杭州话说唱，Tangoz让全中国知道了杭州话说唱。没有前浪的冲刷，就没有后浪的汹涌，致敬所有为杭州Hip-Hop（嘻哈）努力的人！”

对老苍来说，“口水军团”其实已经是过去式了，“口水军团留给大家的印象，停留在当年那个少年，足矣。”

但老苍其实一直没有放弃Rap（说唱），不管是之前为杭州本地嘻哈团体做商业营运，还是现在做短视频，偶尔还是会写写歌，有空还会去做下Hip-Hop DJ，说唱成了他工作以外的一个解压方式。

不过，用老苍的原话来说，“我觉得是Rap还没有放弃我。”

老苍发了一张歌词截图给我：“从来没有忘记饶舌音乐给我的感动，当我拿着麦克风，就好像世界被我掌控，十年一觉的饶舌梦，我笑着当年为赋新词强说着高分贝的吼……”

2015年，老苍还和老董发起了众筹“口水军团”的告别演唱会。

“口水军团”告别演唱会时，大家拍的合影。

虽然最后亏了几万元，但对于所有成员来说，终于划上了一个圆满的句号。就像老苍为告别演唱会写的Rap《再会序曲》里唱的那样，大家都长大了：“从小丫儿变成，自家都生小丫儿，再阿不是毛毛炸开个豆芽儿……”

今年3月，老苍和《love paradise》的演唱者TangoZ，还有APEX的乐队成员Leggo一起，也是以说唱的形式，用杭州话创作了一首公益联名曲《过段时光》。歌词是老苍写的：“过段时光，再过来白相（玩耍），我们一起出场！过段时光，更精彩的杭州在等你！”

老苍内心一直还有个嘻哈梦：“我前两天还和老婆说，再等一等，再干几年，等小孩也不操心了，等生活稳定，我想安心下来，正儿八经做一张音乐专辑。把整个从十八九岁认识他们（口水军团）开始玩音乐，到现在，一辈子的音乐的故事，做成一张专辑。”

微信上，老苍半开玩笑地@老董：“明年参加乐夏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