举起手机,漂亮小姐姐对镜头讲解衣服的尺码、亮点,根据公屏上的评论互动,按镜头另一边的观众要求,转身、换衣、展示衣物的方方面面……
这是近几年为人熟知的线上直播间卖衣一幕。在“直播电商之城”杭州,似乎一切皆可直播,更遑论追求高销量的服装行业。
但在“中国服装第一街”四季青,其中的常青市场打响驱逐直播第一枪——今年3月,市场发布公告,经营户和外来人员在本市场内禁止直播、走播。
四季青市场为何要“逆流”而行?时间过去一个月,这场禁播风暴在市场内部掀起怎样的浪花?
博主晒出的严格“禁播令”
从拒绝走播到禁止直播
市场的对抗步步升级
作为二批女装市场,常青市场对直播的对抗步步升级。
34岁的李杨在常青市场打理着两个100多平方米大的档口,经营小众女装品牌。他记得,早在2020年,常青市场管理方就不支持外来主播进入市场直播带货,“也就是走播”。
疫情爆发后,市场内生意明显下滑,边走边播,带着网友逛四季青的外来直播团队曾红火一时。“他们这家店看看,那家店逛逛,把每个档口的衣服在批发价基础上加价七八十元卖出去,赚差价。”李杨感叹。起初,几乎家家商户都默许走播,“虽然知道这不利于批发市场生态,但在这个江湖,没办法独善其身。其他商户都同意了,只有你不做,你的销量就上不去。”
“收益是提升的。”李杨承认,可他逐渐觉得,这个商业模式无法长久运作,“走播的优势是零成本,他们在市场内到处走,款式特别多,但不会长久地停留在一家档口。”
从呼吁驱逐到明令禁止,去年上半年,李杨感觉市场内的走播基本消失。但去年3月,四季青成为疫情风暴中心,生意一度停摆,李杨不得不尝试直播。为了把积压的春装卖出去,李杨在微信视频号开启私域直播,妻子成为穿版主播,“第一场播了两三个小时,卖出100多件衣服。”此后,直播成为档口换季促销的常用手段。
虽然如此,李杨坚持认为:“直播只是新的电商形式,但可能只有几年的风口。相对于电商,实体经济的根基更牢固。”
大学毕业后,李杨在淘宝做过7年女装电商。2019年,他却逆流而上,成为姐姐在批发市场女装档口的主理人。他相信,电商和批发市场的消费客群有差异,“总有人需要零售店,需要线下的消费体验。”
四季青市场内,每家都有穿版模特。
只允许批发客户进直播间
店家觉得要赚可持续的钱
李杨强调,他们的直播只针对零售店客户,而不是散客消费者。
他经营的档口已在常青市场立足十多年,拥有数百位零售店客户。除了江浙沪,还有不少来自辽宁、四川、云南等地。“这群零售店客户才是我们长久的客源,如果我们直接在批发市场打价格优势,做面对消费者的直播,对零售店客户就太不负责任了。他们的货还怎么可能卖出去?”李杨说。
程夏利也有相似想法。作为已经卖服装8年的老行家,她在常青市场的店面有160平方,生意很好。
程夏利一直认为自己是老派的服装人,直播是个新潮事物。“第一次开直播,蛮紧张准备很久,包括陈列服装、直播话术等等。”程夏利中午开始直播,四五个小时下播。
没想到,前面几场直播完毕后,之前的实体店客户找了过来,责问程夏利。
他们生气的原因很简单,“直播间是批发价给到零售客户,但是实体店进货商拿回去之后,还要加上人工费、房租等费用,要比直播间卖得更贵。消费者自然会选择直播间,而非线下实体店。”
常青市场内的穿版模特
后来,程夏利开始禁止零售客户进入直播间,只允许批发客户进入。
“每年的7-8月份,每年的年底是清库存的时候,衣服就在这两个时节在直播间打折出售。”直播效果的确出乎程夏利的预估,相较此前每天只能销售100-200件的淡季,直播能创下日销700-800件的辉煌。
同样的人工成本达到两份收入,程夏利觉得的确有盈利,但心里也会打个问号,觉得这种利润不可持续。
“我们将心比心,如果我们二批人员去厂家拿货的时候,也有直播卖货,我们也觉得不开心的。”程夏利担心,这会流失本来的实体店客户,长此以往也会影响市场生态,“总不能什么钱都要赚,不然,市场整体运行不好,会不会鸡飞蛋打呢?”
如今,常青市场仍未恢复疫情前的客流。李杨感叹,档口盈利比疫情前下滑至少50%。但随着直播在市场内被明令禁止,李杨反而看好批发市场的未来,“消费力的回升需要一个积累的过程,只要有好的市场生态,客户的购买力就会回来。”
常青市场目前仍未恢复疫情前的客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