俏品会被“秒杀”
2014年4月,“小美”正式启动试运营,老张的“订菜”生涯也开启了。每天早上5时,老张就起床去田里干活了。“巡视”一圈,他估量好次日能采摘的蔬菜品种和数量,给钱振澜发一条微信。“小钱,今天菜单:空心菜8斤红苋菜3斤木耳菜5斤小番茄4斤……我数了数,算上笋干、鸭蛋,这一次‘上新’的品种有20种。”
“上新”的后台操作,由小美合作社的浙大团队负责。每周二、周四、周日中午11时30分,老张的菜会准时在“浙大小美合作社”的微信公众号里上线,因为数量有限,一些卖得俏的品种要靠“抢”的,甚至还会被“秒杀”——自打17岁学了木工,老张从没想过,自己种的菜会这么受欢迎。
老张的用户群,是从浙大校友圈慢慢做大的。建筑系的浦教授是钱振澜的师兄,从小美农业实践的最开始,他就加入到体验人群。“每周三次都要抢,有些菜真的抢不到,但还是会选择多个品种,保证一定的量。”浦教授说,自打家里有了孩子,他就开始格外关注食品安全问题。也正是依靠这种“熟人”圈的传播,老张种菜的事从浙大的老师、同学、校友群扩散开,也“感染”到一些建筑设计圈子。“我也带孩子去老张的菜地里看过,群里也专门组织过大家去老张家尝一尝农家菜。”浦教授说,正是基于这样的信赖关系,吃老张的菜,有了安全感。
在人多地少的浙江,农业除了走现代化、规模化的路子,还有没有其他模式可循?通过两年实践,模式A的轮廓渐渐清晰:农业也可以“小而美”。今年下半年,“小美模式”将开启第二阶段的深度实践:近期,实践团队打算先复制10个左右的基本单元。“每成熟一个,我们就要帮这个农人对接好他的专属社群,保证每一个基本单元都能自成一体。”王竹说,“小美”的实践,首先要确保每个核心农人自己能够“玩得转”,同时,也必须能够实现农民增收的目的。
眼下“小美”需要着力解决的,是如何将有意愿的农户和有消费需求的群体进行有效对接的问题。王竹琢磨着,想先在城西选择几个消费能力相对集中的客户群,以社区为单位尝试农户对接。“像老张目前这样,十几个配送点还是相对分散,如果农民和社区之间能形成相对精准的对接,基本单元的建构和有机复制过程就会更加清晰。”他说。
期待更多“老张”
“抢菜”日晚上8时30分,是停止接单的时间。这一天,老张会瞅准时间打开电脑,熟练地打印出第二天要采摘的用户订单。按照订单,每周一、三、五的早上6时,老张夫妇俩亲自下地采摘。每户人家的菜都会用环保袋装好,附上一张亲手写好的字条,标注用户的昵称、菜的种类数和配送点信息。隔着两三分钟路程,村里开小超市的钱峰会设计好路线,帮老张把菜配送到每个用户周边的配送点——只需3小时,城西的“吃货”们就能享受从田头送来的新鲜蔬菜,配送路线靠前的,还有充足的时间做一顿新鲜健康的午饭。
不论品种,老张的每种菜定价都是15元一斤,偶尔供应的土鸡蛋、土鸭蛋,自己腌制的笋干价格更高些。老张的菜贵吗?是不便宜,但翻翻老张的农作日记,就会看到其中的心血:7月14日,田里播胡萝卜,大棚里播芹菜;7月15日,上菜、掘地;7月16日,另一块田里播青菜、小白菜、花菜、包心菜……为确保用户选择的丰富性,老张起码要同时供应15个以上的蔬菜品种,而为了维持产量的均衡,每一个品种也不能像规模种植那样一次性播种,而是要根据上一批作物的采收情况分批调节,再加上品种繁多,这4亩地的管理难度也成倍增加——每年,老张种植的蔬菜品种不下60种。
在规模化、机械化农业成为趋势的当下,老张这样的繁复劳动似乎显得有些格格不入。如何推动“小美模式”由繁至简?去年5月,因工作关系从北京来到杭州的高小姐,如今也是小美合作社的一名消费者。高小姐介绍说,北京的农夫市集最初是由消费者自发形成的,如今却能定期召开,聚集50余个供应商。
杭州的未来会有一个这样的市场吗?钱振澜通过两年观察发现,一个老农能供应的蔬菜品种和量都有限,模式A中的客户群到达一定程度后就不愿意进行分享,而是将基本单元维持在一个适度的规模。要打破这种基本单元目前所处的困境,必须依靠农民群体组织化的建立。比如,老张所在的村有几位农人能够一起加入农业实践,在种植、管理、配送等环节形成稳定的分工。为了更系统、深入地研究这一问题,他自己也从建筑系的博士生“跨界”成为“农经管理博士后流动站”的一名博士后。
“每往深处走一步,‘小美’都将遇到新问题。但是如果成功推进下去,返乡的中老年小农群体就能老有所依,年轻人也有回乡创业的空间,每一个老张、小张,都可能成为乡村振兴的新兴力量,改变农业生产、乃至乡村内生力的面貌。”王竹说。老张所做的,也许正暗示着未来农业、农村的方向。“其实,老张他们才是‘小美模式’真正的创始人。”钱振澜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