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晋 绘 蜗牛是牛吗?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我以为它是。 别笑,我真的去草丛中找过。在我的想象中,蜗牛就是我们通常看到的黄牛和水牛的模样,只是要袖珍很多,比如像甲壳虫那么大。我这种奇妙的想法,是在听了《格里佛漫游小人国》的故事之后,像骑着扫帚的哈利·波特一样飞入脑海的。 人之初,因为见识少,对于很多事物充满了奇异的想法。这种奇异的想法会派生出种种有趣的错觉,这些错觉却会产生丰富的心灵。 那个时候,我不知道从哪里听来的,说花的果实能够孵出五颜六色的小鸡。现在想想,大概是因为当时农村里有自己孵小鸡的习惯,作为一个“问题儿童”,看到那些场景总会一直发问,而大人们为了应付,便随便找了个理由敷衍我。 我把木槿的籽小心翼翼地包在棉花絮里,再把棉花絮放在火柴盒里,期待着有一天打开火柴盒时,能够看到“叽叽”叫唤着的小鸡。 这当然是不可能的,但我在梦中见过,仿佛它们已经孵出。 多么有趣而简单的对世界的认知,加上我不求甚解的性格,无意中我打开了一个想象的世界:它是寻找之门。我想象中的蜗牛,有着牛一样的形状,有着牛一样温驯的眼睛,有着牛一样粗壮的腿。甚至,我想过找到以后,要把它关在哪里,以便我时时去看、去戏耍。 这样按图索骥当然是找不到的,一扇画在墙上的门,又怎么能够推开?但孩子的心非常天真,越是找不到,越是觉得它神秘,这和期待植物之籽能够孵出小鸡是一样的道理。孩提的世界里,是要把不合理和荒诞的事物当作一件真实发生的事,用想象去雕琢它,去打开它们。 我们先离开蜗牛一会儿,说说另外的一头“牛”,在这里,我又明白牛和牛之间是不一样的,它就是天牛。它带着咀嚼式口器,有超过身体长度的触须,看起来仿佛是穿着铠甲的古代武士。《大闹天宫》中的美猴王,就是戴着这样威风凛凛的冠冕,喝醉了酒以后,这雕翎左摇右摆,好不威风。 这天上的牛,和长着犄角相互掐架的真正的牛极端相似,也让孩子们试着把两头天牛放在一起,让它们用大牙相互撕咬。和斗蟋蟀不同的是,蟋蟀是天性好斗,而天牛之间的杀戮需要我们助推一把,我们要把它们的咀嚼式口器纠缠在一起,也许是身体的痛感让它们开始相互厮杀。 这种撕咬泛着残忍的光。孩提时,其实是没有善恶之分的,善恶都在一线之间,有的只是恻隐之心。 蜗牛则是另一种独属于孩子的思路。它循着“七个小矮人”的童话痕迹而来,柔软而充满童趣。我去翻草丛时,其实已经看到了这头“牛”的踪迹——在阴凉潮湿的草丛中、在雨后,它们到处都会有,背负着自己的房子,慢吞吞地移动。“牛”在眼前,但我视而不见,因为它不是我想找到的那头牛。有时地上会留下痕迹,大人们会说,这是蜗牛爬过的。我于是有些遗憾,又没有见到这神奇的牛。 在草丛之中,的的确确藏着一个小人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