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石里的人情味 | 衣禾 （浙江萧山人，金石爱好者）

有一天晚上看汉字叔叔的《猫猫的喵》，觉得这篇文章很有意思。汉字叔叔说：“在英语中，我们有个习惯用语叫做‘the cat’s meow’，它用来指代某件事非常好或出色。当然它的字面意思指的是‘猫咪的喵’。在汉字中，猫的简化字是由一只‘犬’和‘苗’构成的。前人在简化汉字时一定是搞错了。”

我觉得这段话很有意思，让我想到了一枚瓷片。明代弘治年间的青花瓷上，老虎很多，但猫很少见。有一次叶老把他的笔记给我看，说曾见一猫，如虎上有一蝶，古人将“猫蝶”谐音“耄耋”，是祝人长寿的意思。可见明成化、弘治年间的青花老虎，实际上可能都是猫，只是画时省略了蝴蝶。故而张浦生在《青花瓷器鉴定》一书里称之为“乳虎”，曹新吾在《玩瓷片》一书里认为是山君（山君即老虎），可能是搞错了。

明青花上能明确为猫的，一种是猫有座，可能就是一张板凳。一来说明主人对猫的重视，允许其从地面上升到台面。另一说法，就是野生猫科动物，比如豹就有在树上憩息的习惯。依照明人所记的图式，我们可以大致辨别猫的不同品种，有些能看出其野性，比如立耳上的长毛。

此青花瓷片上的是家猫，没有疑问。一只猫在一件卷云座子上，座子是方的，似乎是专门为这只猫做的一件小家具。猫长毛，两色，依稀可辨是波斯猫的品种。玩赏的用意是很明显的。

唐宋人敬猫，狸字用得比猫多。但狸未必就全指猫。狸猫之外，又有很多名目。如九节、香、牛尾、玉面、虎。甚至说“狸有数种，旧说大小似狐”。虎与猫，都是可以被取皮供裘的。

唐宋壁画上又多见给猫围一巾。白沙宋墓第一号墓，后室西北壁下就有这样的图景。考古报告并没有提示猫系的这块颈巾，是当时猫专用的、还是主人的东西？因为颈巾作蝶状，无绳系，可见是装饰，不是缚绳。

我昔年也养过一只巨大长毛的纯白波斯猫。同养的还有一只腊肠狗和两只鸟。鸟的品种忘记了，但能吃谷子，吃完还能吐壳，我的母亲以为能吃谷子的鸟是务实的，所以准许养。猫却每周要洗毛，还要用一把怪异的剪刀剪爪子，母亲大人在听到剪刀是一千多元买来的时候很不高兴。不久，笼子里的鸟少了一只，但大竹笼子却没有破，而猫嘴上还有鸟毛在，于是猫被送了回去。鸟呢，我母亲认为一只是孤单的，放了生。

我的案头很长时间都放着一本夏目漱石的《我是猫》，但我并不反复看。近年我总是在朋友圈发猫的照片，于是有大量友人给我发猫的图。也有友人很喜欢这枚画着猫的瓷片，希望我让给他。但我居然不肯，倒不仅仅是因为明青花上猫的稀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