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多月前，我搬到铜鉴湖边的新办公楼，眼前一亮，看到了走廊楼板下的燕子窝。

原来的房子主人家也真是有心，在燕子窝下钉了一块木板，木板上堆积了厚厚的燕子粪，木板也成了燕子驻停的一个观察哨。

白居易守杭时写，“几处早莺争暖树，谁家新燕啄春泥。”我看到燕子窝，打心底里赞叹燕子，这样一个小小的燕子窝不知道要衔多少春泥。光有春泥还不够，因为在山边，这个燕子窝里还有松毛丝，一来相当于钢筋混凝土连在一起，让燕子窝更加牢固；二来垫在燕子窝里做床垫，松毛丝细细软软松松的，更加容易保温和保护燕子蛋。

“谁家新燕啄春泥”，确实有道理。旧时，燕子可能有老屋，今年离去，明年再来，还可以住到自己的家里，好像在海南买房一样。新燕可就不一样了。一个新杭州人在杭州买新房或租新房，才能安稳生活。

为什么是春泥？因为春天里，燕子回来了，燕子啄回来的泥巴就是春泥。我小时候观察过，发现燕子不会去啄干巴巴的泥土的，这样的泥土粘不起来。燕子最喜欢的就是新做秧板田里的淤泥，有黏性，能一层层堆起来。我们袁浦老家的燕子窝原来用的不是松毛丝，它们用的是稻草屑，但起到的作用与松毛丝是一样的。

不知道燕子是什么时候生的蛋。老早就有一群群的燕子飞进飞出，三月份就有了。一只燕子在窝里孵蛋，其他燕子去外面觅食，我估计是轮流值班的，那一窝燕子蛋也是大家共同拥有的，你生一个，她生一个，等到孵化出燕子，根本分不清是谁的孩子，但肯定属于同一个家族。不是一家人，不进一个门么。

等到小燕子孵化出来后，经常有一只老燕子在附近站岗，紧紧盯住，防止小燕子发生意外。小燕子要吃小虫子，老燕子这时候飞进飞出，可忙碌了，飞回来时，嘴巴里总是衔着一只小虫，最有可能的就是小蚯蚓，便于小燕子吞食消化。

小燕子稍微长大一点，他的口角就变成黄颜色了，我怀疑“黄口小儿”这四个字的出典就是小燕子。

老燕子衔着虫子回来，小燕子老早就张开了嘴巴，等待着老燕子喂食。我不知道燕子是怎么知道哪一只吃饱了，哪一只没有吃饱。叫得厉害、嘴巴张得最大的总是先吃饱的。躲在里面的小燕子，老燕子也不会让她吃亏，她会停在燕窝边仔细慢慢喂养，一碗水端平。

我有两天没有到铜鉴湖边了，据说这两天小燕子长得很快，见到人不把头缩进去了，有时还会伸出头半睁着眼张望。我心里记挂着这几窝小燕子，恨不得马上驱车回铜鉴湖边。

平时我的车停在燕子窝不远，来回飞跃的燕子难免会在车上拉屎，我不是很反感，好像自己家孩子拉臭臭一样。

我们钱塘泗乡人眼里，麻雀曾是“四害”之一，燕子是益鸟。麻雀要吃稻谷，燕子是专吃害虫的。钱塘人家没有抓燕子吃的，从来没有。只会帮助燕子筑窝。燕子回来，大家都会开开心心的。燕子在家里屋檐下或者楼板下筑窝，吵吵闹闹，好像家里养了一群孩子一样热闹。等到不知什么时候燕子飞去过冬，家里好像缺了什么似的。

为了防止燕子屎拉下来家里不干净，往往在燕子窝下钉一块木板，也为了防止小燕子坠落。老燕子养小燕子不容易，人类哺育后代成长又何尝不是这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