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快报 见习记者 黄煜轩 文/摄 通讯员 徐旭辉 吴浩存
部分已进行改造的上饶铁路新村全景
从城站火车站踏上一列南行的火车,它跨过钱塘江,沿着浙赣线一路南行,经过了山田相间的金衢盆地,跨过浙赣边界,在336公里外的上饶停下了。
这座被誉为“江西东大门”的城市,是一个重要的铁路枢纽,沪昆高铁和京福高铁在此交汇,使上饶火车站成为中国首座“十字”交叉、垂直骑跨式高铁枢纽站。
几天前,当我随着庞大的人流,走出上饶站的出站口,耳边传来的却是熟悉的乡音——杭州话。出站口旁,两位正在维持秩序的铁路工作人员用我最熟悉的杭州话谈论着工作。这让我既亲切又惊讶,便上去问道:“你们说杭州话,是杭州人吗?来这里工作?”
两位工作人员笑了笑,说:“我们不是杭州人,讲的也不是杭州话,是一种只属于我们上饶的‘怪话’……”
上饶有个“铁路新村”
这里的人讲“杭州话”
形成了一个“小杭州”
在上饶火车站经营一家副食品店的上饶市民老朱也插话说,刚才我听到的就是当地一种叫“怪话”的方言。
“这种话和上饶话几乎完全不一样,我们都不太懂,但是听起来又很好听,我们小时候听到有人会讲这种‘怪话’,都很羡慕的。”老朱告诉我,还记得在他小时候,上饶城外铁路边的荒山上来了一大群人,将“怪话”带到了这里。后来,大家都称这群人为“铁路上的(人)”。
这座“荒山”,就是现在的上饶“铁路新村”所在地。说是“新村”,规模不小,堪比一个小镇。
家住铁路新村三路的曹淑英说的就是这种“怪话”。今年已经95岁高龄的她,顶着一头浓密的白发,穿着一件白色衬衫,显得非常精神,衬衫上的小熊图案又让人觉得这位慈祥的奶奶有些可爱。
我见到她的时候,她正在家中,用“怪话”和另一位奶奶拉家常。我仔细听了一会儿,发现这种被称为“怪话”的方言,和杭州话仅有一些语调上的差别,有点普通话,如果要形容的话,或许可以认为是一种“更接近于普通话版的杭州话”。
“曹老师是杭州来的老师,我们都喜欢来她家找她说话。”这位奶奶说。
得知我来自杭州,曹淑英张嘴就是一口正宗的杭州话:“我是杭州人,我来到上饶60多年了,我想杭州,我想我的家。”这时,她的口音不再是“怪话”,“我本来在萧山铁路小学教书,上世纪50年代初调来上饶教书,就一直在这里生活下来,没有离开过这里……”
说起当年离开杭州,刚刚来到上饶的情景,她记忆犹新。
“以前,上饶是个很小的城市,比杭州小很多,城里就在江边,铁路边最早都是荒地和水塘,只有一点点矮房子是铁路人造的,居住条件很差,我刚来就只能住在学校里,到了1957年才搬进自己的房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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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套“自己的房子”,就是她一直住到现在的这个地方:一层的砖瓦房,有一个十平方米左右的客厅和几个小房间,客厅后面还有个小院子,种着一些蔬菜。经过几十年岁月侵蚀,房子外观已十分老旧,墙皮发黑脱落。但在曹淑英的收拾之下,房间里依然很整洁,挂着精致的门帘,桌上插着花,小小的家显得很温馨。
在铁路新村这个小镇,曹淑英住的这一片上世纪50年代建的平房,算是历史较为悠久的一批建筑,住进这里的基本都是铁路系统的优秀职工,而他们的家乡都和曹淑英一样,基本来自浙江,大多来自杭州。
今年57岁的何伟忠,现在是一名上饶车务段的铁路职工,他的童年,也是在这片平房中度过:“我的老子(爸爸)之前在铁路杭州机务段工作,差不多就在这片房子造好的时候,他从杭州调到了上饶。我就是在这里出生的,一直生活在让上饶人羡慕的铁路新村,我们这里有自己的医院、商场、电影院、学校,条件蛮好……”他用“怪话”滔滔不绝地说着,洪亮的声音中流露着自豪的语气。
事实上,这种“怪话”,被更多人称为“上饶铁路话”。曾对“上饶铁路话”进行过深入研究的原上饶铁路办事处主任王本勋告诉我,当地人之所以称这种方言是“怪话”,是因为这是一门以杭州话作为基调的语言,所以杭州人听了很亲切,上饶人听了却觉得很奇怪。
“为了支援江西铁路建设发展,从新中国成立伊始,成千上万来自杭州以及周边地区的铁路职工和家人一起,陆陆续续离开了家乡,来到上饶。他们集中居住在铁路新村,说着一口地道的杭州话,形成了一个‘小杭州’。”王本勋说,后来,随着与当地文化的不断融合以及杭州以外地区员工加入“小杭州”,在他们的交流中,杭州话开始了一些改变,形成了和杭州话非常相似,又融合了一些上饶当地语音特点的“上饶铁路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