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吸的哪是砂啊，都是钱啊！”

全村1000多人家有采砂生意

离东江嘴村不远有个东风造船厂，17岁时，李强进入船厂，6年后离开，开始采砂。李强有技术，跟人合伙，花了300万，焊制了东江嘴村第一艘大型采砂船，采砂设备也换成了当时最先进的。不久后，又跟人合伙，花160万买了第二艘。

“生意怎么样？”

李强笑了：“还是不错的，就是砂价太便宜。我记得当时我们150吨，卖了150块，才一块钱一吨。后来价格也是我搞上去的。”

1999年左右，建筑用砂量急剧上升，他们的砂石供不应求。有一次，一个外地人直接跑到船上来订货。李强说，那一次，他们把价格一次往上翻了四倍。

也就是在这一年，东江嘴村出现了第三和第四艘大型采砂船，之后大型采砂船越来越多。最多的时候，全村有1000多人家，家家都有采砂生意，有的是入股采砂船，有的就搞河砂运输。

采砂也进入疯狂期，砂机马力越变越大，高峰时期，800吨的船舱，40分钟，吸满。

不能增加船只，那就增加运量。李强说，当时船舱一般两三米深，正常情况下装满吃水60厘米左右，但每条船几乎要到进水了，才停下来，“吸的哪是砂啊，都是钱啊！”

当时有人愿意出一千万，买李强一条采砂船，因为大家意见不一致，最后没卖成。其实也难怪，一艘采砂船，四五个股东，一人一年赚一百来万轻轻松松，大家更愿意相信，钱会这样一直赚下去。李强其实想卖，“因为当时采砂太疯狂，这样下去肯定持续不了多久”。

有人去年偷采被罚5万元

钱塘江里的河砂，是千百万年积淀而来。

但从20世纪50年代起，富春江大坝落成后，下游来砂量越来越少，河砂变成了一种不可再生资源。去年钱塘江管理局曾邀请专家对钱塘江里的河砂进行了论证，目前杭州段河砂已濒临枯竭，无砂可采。

浙江省加大了对钱塘江采砂的监管。“采砂数量太多了，后来出了个规定，村里只留40条。小的淘汰，入股大船。”钱塘江管理局会定期向这40艘采砂船核发采砂许可证。

再后来，40艘又砍半减少到了现在的20艘。其中19艘在西湖区，这其中绝大部分在东江嘴村，另外1艘在滨江区，另外有四五艘改装的无证采砂船，停在富阳区域内。

为了保护钱塘江水源和桥隧安全，杭州对砂船采砂时间实行限时，20艘采砂船，每个月分两批出去采砂。对采砂范围也做了具体规定，李强记得很清楚，离两边堤坝200米之内不能采，离大桥500米之内不能采。

随着钱塘江上大桥越来越多，可采的范围就越来越小，李强说，其实现在可采的砂源越来越少了，有时候出去一天也吸不满舱。

但诱惑太大，短短两个小时，就能吸上来三五万元，所以有人夜里两三点偷偷去禁止采砂区域开采。

去年年底村里有人偷采，被抓到了，罚了5万元。

“其实他采了是自己家建房子用的。今年年初听说还有人晚上偷采，最近好几个月没听说。”

“我？七八年前就不采了。”李强指指远处的两条采砂船说，“一直停在那里，浙钱采005和009。”

东江嘴村的采砂人

现在都在干些什么？

不能采砂了，原来的采砂人都去了哪里，现在在干些什么？

李强的转型算是成功的，他当选了村里的副主任，现在村里五水共治、三改一拆、美丽乡村建设工作，都是他一手在抓，整天忙得团团转。村口的“天一画室”，也是前两年美丽乡村建设时他搞出来的，现在是美术培训基地，他自己闲暇时也会画上两笔。

其他有人去了杭州做小生意，有人把挖掘机卖到了南美洲。当然也有不少人还在钱塘江上忙碌，经营汽渡船、拖船，或者捕鱼。大部分人闲在家里，打打零工。

原来吃饭的营生怎么办？听说相关部门正在协调解决。

问李强，看着自己这两艘采砂船什么感觉。李强笑了笑，沉默了下，说：“沿线码头关停了、石料厂关停了、船厂关停了、水上加油站也关停了，沿江绿化做起来了，都是为了保护钱塘江，大趋势来了，要配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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