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处可见的“大熊猫”遭遇信任危机：近两年“吞”下的旧衣九成流入市场

记者 蔡怀光 摄

2014年4月起，一群专“吃”废旧衣物的“大熊猫”陆续出现在杭城的各大小区里。市民被告知，投进“大熊猫”废旧衣物中八成新以上的将用于慈善捐赠；八成新以下的则由废品回收公司经过处理以后，再次成为纺织材料，与相应的企业合作后制成再生产品。

近日，一则关于“大熊猫”肚子里的衣物被企业卖掉牟利的新闻引发热议：这只打着公益旗号的“大熊猫”到底干了什么？

昨日下午，市城管委、市商务委、市民政局、环保公益组织“绿色浙江”以及“大熊猫”肚中衣服的回收公司杭州申奇废品回收连锁有限公司的负责人共同召开了媒体恳谈会，回应此事。

“大熊猫”到底是爱心慈善项目还是企业经营行为？“吞”掉的衣物到底有多少，去了哪里？问题一个接着一个，“熊猫君”必须正面回答。

1 问：“大熊猫”把旧衣物“吐”去哪了？

根据杭州申奇废品回收连锁有限公司网站介绍，该公司成立于2003年，注册资金2000万元，是我市再生资源回收规模最大的企业之一。

市城管委市容监管中心副主任郑胜全解释，当初申奇公司提出帮忙推进垃圾减量工作时，市城管委正在推进生活垃圾“三化四分”工作，其中，垃圾减量是核心工作。后市城管委向市商务委核实，了解到申奇公司是杭州市内一家规模比较大的废品回收公司，行业经验丰富，而申奇公司又答应免费解决“大熊猫”布点和设备等问题，因此，市城管委答应合作。但对于回收衣服的去向，市城管委表示没有关注，也没有考证。

“我们曾问过申奇公司旧衣服的去向，对方称，一部分捐赠，一部分再处理。但到底比例如何？最终去向如何？确实没再过问。在对待推进垃圾减量、试点社会资源再生资源处理的事件上，我们心急了点，工作做得不细致。”郑胜全说。

那么，旧衣物究竟去了哪里？这个得“熊猫君”来回答。

申奇公司负责人李震称，2014年至今年3月，共回收旧衣物1018吨，其中，90%到95%的旧衣物或以每吨五六百元的价格卖掉，或粉碎重生后流入市场，另有71448件旧衣物被捐赠。

但是，根据杭州电视台综合频道记者调查所得，申奇公司在江苏太仓卖掉的旧衣物价格可达到每吨四五千元。

对于捐赠部分，李震的说法，71448件旧衣物进行对外捐赠时，每件衣服的捐赠成本（包括运费、消毒费、包装费、人工费等）在5元左右，总捐赠成本在35万余元。

2 问：“大熊猫”姓“公”还是姓“经”？

在不少市民眼中，“大熊猫”肚子里的旧衣物是捐赠给有需要的人的。然而，恳谈会上，申奇公司负责人李震一语惊人：“旧衣回收项目在立项时就不是公益项目，而是用来经营的。”

作为再生资源的行业管理部门，市商务委特种行业管理处处长赵东方也表示，申奇公司回收“大熊猫”肚子里的旧衣物是企业经营行为，而不是慈善行为。

那么怪了，为什么市民会“误解”呢？李震的回答更令人咋舌：“是媒体和大众过度放大了该项目的慈善性。”

是吗？记者查阅相关材料发现，各媒体的申奇公司旧衣物回收项目相关报道中，出现过该公司内“衣循环、爱循环——大熊猫旧衣公益慈善基地”的宣传标语。

市城管委市容监管中心副主任郑胜全说：“当初推进这项工作时，我们也确实说过，这是一项有公益事业参与的工作，可能造成了对民众的误导，我们有责任。”

但事情并非这么简单。有市民质疑，“大熊猫”外观上标有红色爱心，这难道不是给市民传递慈善的信号？

对此，项目推广方、环保组织“绿色浙江”协会秘书长忻皓用了这么一句话回应：“这是模板桶。”

记者查阅资料发现，2014年9月，“绿色浙江”的“衣物重生”项目获得第三届中国公益慈善项目大赛创意类金奖、大赛创新奖。

3 问：“大熊猫”以后谁监管？

“大熊猫”回收旧衣近两年，这两年中，公益行为和经营行为分割并不明晰，那么，是谁在监管呢？

申奇公司的说法是，这事由民政部门监管。但市民政局救灾救助处处长叶元青当场予以否认。叶元青说，市民政局参与此事，是在项目启动一年后，而且民政部门只负责对接捐赠，至于没有捐赠的衣物去向，不在其监管职责范围之内。

那么，民政局介入前的一年呢？李震回应，这一年中，未捐出一件旧衣物。

作为项目推广方，“绿色浙江”又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忻皓称，在项目推广之初，双方达成了经济协议：申奇公司每收到一公斤旧衣物，会给“绿色浙江”0.4元的回馈，2014年8月之前，绿色浙江共收到了3000元。“这笔钱用于最初的布点投入，作为民间组织，我们很难对企业进行监管，所以，双方后续的交集也不多。”不过，在“大熊猫”上，发起单位“绿色浙江”赫然在列。

再问，“大熊猫”今后将何去何从？市城管委表示，将会继续推进，但会加强监管。

申奇公司则表示，如果市民抱着捐赠目的往“大熊猫”里投放衣服，那就用袋子将衣服包好，附上“捐赠“字样。

记者问：“这样做了，衣服是否能确保被捐赠，而不是被卖掉？如何监管呢？”

“我希望你来监管，我真的希望有人能管我们。”李震说。

“没人能管你们？相关职能部门呢？”

李震没有说话，意味深长地笑了一笑……

“大熊猫”大事记

2014年4月

申奇公司与市城管委接触，推广“大熊猫”项目并获准试点。

2014年6月

“大熊猫”数量达100个，不少社区向市城管委建议布点，市城管委利用自身平台大力推广“大熊猫”。

2014年底

“大熊猫”数量达800个，市民政局介入对接衣物捐赠。

2015年底

“大熊猫”数量达1481个，基本覆盖主城区所有生活小区。

2016年3月

“大熊猫”被曝将旧衣物变卖牟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