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文飞:我1976年出生,杭州商业学院本科毕业,担任闸弄口环卫所长没多久,就遇上这考验了。
(笔者注:这是一个戴眼镜,斯文清秀,单薄的江南女子,嗓音嘶哑。)
这场雪一下,我心里真的没底。我第一就提议增设外来务工奖,让保洁员安心在杭州过完年。就这么先走了一步,区里抗雪通知一下来,顺手了不少。
第二天,我上路巡视,路面清雪都行动起来了。我还是说火车东站广场,旅客最多的那几天,11座临时公厕,都排长队的。个个内急,等不及啊,见了胡国娟在冲洗,都说让我先上,你再冲洗。胡国娟说,大便堆满了,不卫生的。有的就不理解,等不及,冲口骂了:神经啊,搞什么卫生,让它去好了。
所里不允许员工和旅客发生口舌的,旅客滞留,火气大,理解的。冰天雪地啊,谁愿意在风里雪里多待一分钟?我只有让保洁员忍受了。
临时公厕冲洗的水,都是用塑料垃圾桶临时拉去备用的,保洁员再用小桶,一桶一桶拎去冲临厕。冰凉刺骨的辛苦不说了,受的委屈,我也都看到的。譬如有人明明看见桶里是清水,偏往里扔垃圾。冲厕的小水桶也得看牢,一不留意,没了。胡国娟说,有一次远远看见一个女的拿进了帐篷。等她在人群中找到了,这个穿红衣服的女旅客打了热水正在泡脚。几天没洗脚,也不容易。
胡国娟说这桶用好后还我。她白了胡一眼,说上面有没有写你的名字?
胡国娟有胃病,大晚上的,又是寒风,温度低到零下5℃,她胃疼得受不了,也没有和我说。一直熬到了2月5日,雪情解除,她才说,所长,我请一天假,去医院看看病。
我们环卫所管辖艮山西路、机场路、天成路、新塘路、新风路、石桥路、秋涛北路,还有秋涛北路的京江桥、新塘路的彩虹桥、机场路的城东桥。火车东站、汽车车站,还有十六个公厕。那几天杭州的“的士”司机最怕跑城东,一听说乘客要去东站,脑袋都大。载也不是,不载也不是。怕什么?怕城东偏僻,没人清除车道积雪。没办法还是要跑,跑了以后就和同行说了:城东的道路其实是很好啊。
刚开始的晚上,我住在办公室,不敢回去睡,怕上级随时来电话。哪怕没电话,也要琢磨怎么保证道路畅通。不光是我,副所长邵金凤,所有党团员、班组长、骨干都睡会议室,随时待命。棉被都是我们自己从家里带来的。那几天,邵金凤感冒,都悄悄抽空去挂吊瓶的。我们还有一个男副所长,高小泉,辛苦得流了好几天鼻血。背地里,邵金凤和高小泉说,我们病了也就病了,要保所长,陈所长不能再病了。
有一天晚上,我难得半夜回到家,丈夫正好不在,7岁的女儿高兴啊。我是倒头就睡。半夜手机响,女儿都被吵醒了我也没听到,摇我,我以为女儿撒娇,不理她。到了早上,女儿说你为什么不接手机?她都晓得,电话打来,肯定是要紧事情。有时候我被手机惊醒,脑子还没全醒。指挥部说,明天,什么什么路,要派多少人。我就听一句,重复一句。手机放下,还是没记住。亏得丈夫在旁边,记住我重复的话。
累啊,那几天,我妈妈都在为我烧香拜佛,求菩萨早一点雪停了,别结冰。
邵金凤:你看看陈所长像林黛玉,那几天她说话都像在吵架,没办法,耐心解释不起作用啊。
有一天,陈所长带大家突击打通了快车道,5点了,她说要保证第二天的实力,“赶”员工回家。骨干当然要留下的,陈所长也没走。6点多,区指挥部电话来了,慢车道也要打通。陈所长扯了嗓子说,今天我只有应急快车道,大面积清雪,肯定落实不了的。没多久,市里(环卫)电话来了,火车东站、汽车东站都电话来了。再后来,军队派来增援了,她又忙开了落实。
上面总算拨来一台铲车,陈所长那几天就是坐在铲车上到处跑。没办法啊,她不去不行啊,哪一段路面有冰冻,这一段的交警见了铲车都要“抢”的。陈所长坐在铲车上,扯了嗓子喊,不行,我有我的路段,我有我的大桥,我们的保洁员挥锹挥得抬不起胳膊了,她们在等着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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