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群力 摄
我,曾经是杭钢工人。
那是1982年到1983年,仅仅一年。
离开杭钢,渐渐的,就和杭钢没什么关系了。
也不会想到自己曾经是杭钢工人。
现在想起,是因为,杭钢2015年12月21日上午7:30正式熄火停产。
媒体上说:这是一个时代的结束。
更准确地说:这是一个时代的开始。
杭钢,曾经是这个城市的光荣。
告别杭钢,更是这个城市的光荣。
在工业化时代,拥有标志性的大型工业企业,是城市的逼格,是市民的骄傲。
而当这个标志变成了市民焦虑的时候,另一个时代就来临了。
“时代”是要“代价”的,告别杭钢的代价不会比建设杭钢低,可能更高。
如果没有杭钢,杭州城市的气质一定不是现在“这样”的。
五十七年前,一个十里钢城出现在杭州,那是城市格局的巨变。
从此,这个以“西湖”为形象的城市,因“杭钢”而带着现代、大气与雄浑。
十里钢城,是杭州继南宋之后最大的移民社群。他的工人绝大多数是来自全省各地的农村。
杭钢,是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城市,他具备了社会的一切功能。
杭钢,是杭州的城中城。更准确地说,杭钢,是一个与杭州平行的城市。
↑上个世纪60年代,一列载着原料的火车,行进在杭州钢铁厂。(蒋阿根 摄)
在杭钢这个“城市”里,“农民工”这些“外来务工人员”丝毫没有“外来”的感觉,他们都觉得自己就是“主人”——这个城市的“主人翁”。这个我们今天的城市急需解决又很难解决的难题在“十里钢城”可能就有解决方案在。我,曾经是杭钢工人,所以,我曾经目睹——并参与过,他们的幸福生活。
在杭钢,我目睹过他的“钢性”与“柔性”;也目睹过他的“理性”与“诗性”。
杭钢,是杭州这座城市——可能也是中国,最先具有真正意义上的“企业文化”的企业——尽管那时他们和我们一样,并不知道“这”就是“企业”的“文化”。
所以,只有杭钢才有真正意义上的“杭钢人”——这是现代企业为张扬自己的“文化”而把企业员工叫做“XX人”的前驱。
↑王群力 摄
八十年代初,一撮杭钢工人—— 一线生产工人,结了一个诗社——这就是影响与改变中国当代新诗运动格局的“十二路诗社”。
“十二路”是当时唯一从杭州城区开往杭钢的城郊公共汽车。
清晨,你会看见“十二路诗社”的“诗人”趴在挤满人的“十二路”车门外,迎风飞翔。
↑王群力 摄
深夜,你会看见“十二路诗社”的“诗人”挤在满人的“十二路”车里面,拉着扶手,进入梦乡。
我,曾经就是这样一个人,一个杭钢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