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州古代名叫白云庵的寺院不止一处。我们曾经介绍过在八卦田附近的白云庵,与此文要讲述的在雷峰塔遗址西侧的白云庵并无关系。这座白云庵原为宋朝名园"翠芳园"。光绪年间、杭州著名藏书家藏书家丁松生重建。这个杭州的风景名胜在辛亥革命前后有过什么故事呢?让我们一起去探寻。
---编者按。
杭州西湖边的白云庵,是佛家净地,因其地理位置优越,亦是西湖的一处览胜之地。辛亥革命前后,它又是一处特殊的存在,一个时期,它是“革命的”白云庵,一个时期,它又是“浪漫的”白云庵,在近代史上留下了不少佳话和故事。
白云庵遗址在杭州南屏山下,即雷峰塔西侧下方,今已不存。
一庵锁于云水间
南宋时,白云庵所在地方称为翠芳园,为后宫嫔妃的游赏之地。园内筑有八面亭堂,游人立于亭中,可一览湖山秀色。《武林旧事》载:“南屏御园正对南屏山,又名‘翠芳’”。《梦粱录》也有:“净慈寺南有翠芳园,旧名屏山园,内置八面亭堂,一片湖山,俱在目前。”
明代僧人白云上人在翠芳园遗址开山筑寺,称白云庵。
清雍正年间,杭州人汪献珍特加葺治,筑亭台楼榭,引湖水入园,在引水溪上修了一座桥,名为慈云桥。乾隆二十二年,高宗幸临,赐名漪园,御书匾额“香云法雨”,由此名声大振。后在庵院左边塑月下老人雕像,取“白云无瑕,行云流水,一庵锁于云水间”之意。
《西湖游览新志》载:“(漪)园中水木清华,交映绀碧,天光云影,绝底明漪。寺后丛植万花,浓淡相间,山石荦确,堆叠玲珑,而一径通幽,别成风景。棋枰琴榻,位置得宜,左祀月下老人。”
咸丰年间(1851—1861),白云庵毁于战乱。
到了光绪年间(1875—1908),钱塘士绅丁丙捐资重修。
庵内添了不少楹联、词曲,诸如,“愿天下有情人,都成为眷属;是前生注定事,莫错过良缘”、“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月下老人祠:天下多少庙,此庙独千秋。中外神仙无数,此老最风流。红线小,法力大,系鸾俦。情天可被,功与女娲侔。莫错过姻缘,都成眷属,人人此福当修。”
还印了许多语意隐晦的签书,求签者多为签义而迷惑。凡游湖仕女,多往膜拜,不论已婚、未婚,求得一签,可作种种譬解,相互笑谑,一时传为佳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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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浪漫的”白云庵
民国著名艺人赵丹曾在《地狱之门》中记载,上世纪30年代,他与上海几名艺人一起到西湖白云庵月老祠求签。
赵丹说:他们(三对新人)准备结婚,分别是赵丹—叶露茜、唐纳—蓝苹、顾而已—杜小鹃,由好友郑君里主婚,特邀律师沈钧儒主持。
1936年4月25日清晨,他们在上海西郊的梵皇渡汽车站集合。同行的人还有介绍人郑君里、李清,证婚人沈钧儒。明星公司摄影师马永华特地赶来为这三对即将成婚的新人拍照。于是,几个人上车前拍了一张合影。
下午1点光景到达杭州,下榻于新市场(今湖滨)的清泰旅馆,开了3个房间,3位新娘一间,3个新郎和两个介绍人合住一间,另一间由证婚人沈钧儒居住。
接下来,几个人在知味馆用了午餐,先上六和塔(又称“六合塔”),三对新人刚好六人,塔名有和和美美相结合的吉祥之意。然后,众人到白云庵月老祠求签,问卜终身大事。
祠堂长老先问过新人的出生年月以及籍贯:
第一对赵丹夫妇,赵丹时年22岁,南通人,夫人叶露茜,广东人,18岁;
第二对唐纳夫妇,唐纳,苏州人,20岁,夫人蓝苹,济南人,22岁;
第三对顾而已夫妇,顾而已,南京人,22岁,夫人杜小鹃,四川人,19岁。
郑君里第一个上去向月老叩头,得了第47签,写道:“五百英雄都在此,不知谁是状元郎?”
蓝苹得第39签,上书:“惟旧媾,其能降以相从也”。
赵丹得第55签,上曰:“永老无离别,万古当团聚,愿天下有情人都成眷属”;
杜小鹃得第2签:“久旱逢甘雨,他乡遇故知。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
他们在月老祠求过签后,又一起去了汪庄、三潭印月、西泠印社、白堤、苏小小墓、岳庙游玩。
巴金在晚年的回忆录《随想录》里也谈到,在30年代时,曾与几个尚未结婚的年轻人游西湖白云庵月老祠去求签的情形。他说,签上的那几句话事隔几十年,至今仍不曾忘记。
“革命的”白云庵
光绪二十年(1894),僧人智亮(得山)带徒弟意周,游方到西湖白云庵。师徒俩人见庵院飘然于山林云水之间,爱其清静幽僻,便在此隐居下来。
老僧俗名得山,俗家绍籍吕姓,雍正诗人吕留良之后。
徒弟名意周,俗家淮北李姓。师徒皆好侠尚义之人,曾往嵩山少林寺习武有年,尝读《大义觉迷录》,常为此扼腕长叹。
20世纪30年代《越风》杂志在“白云庵革命党人掌故”中披露,光绪二十七年,陶成章、龚未生(宝铨)到白云庵避暑,饮食茶水均托庵院代办。夜晚,他们与得山、意周在院中乘凉闲聊,谈到朝政国事,清廷昏庸,官员腐败,吏治残暴,以及满人对汉族无所不在的压榨。众人无不义愤填膺,日久天长,得山师徒受到熏陶,对反清志士仁人的所作所为深表同情。
1907年,陈英士赴日,加入同盟会。1908年奉同盟会指派回国,任同盟会上海支部长。上海与浙江的革命党人往来密切,决定共襄义举。二地革命党人在陈英士的促成下,将白云庵作为密谋之地。
辛亥革命前,由沪上到白云庵次数最多者为陈英士、戴传贤、黄郛(三人均系浙人)。其余革命党人有蔡元培、章太炎、陶成章、敖嘉熊、褚辅成、王文庆、魏兰、徐锡麟、王嘉袆、龚宝铨以及浙东沈荣卿、周华昌、竺绍康、王金发、张恭等人,到杭亦多集会于此,密商推翻清廷,光复浙江。
蔡松坡(锷)由桂省到杭,也在白云庵与顾子才(乃斌)、吕献之(公望)、黄元秀(文叔)共谈数日,借商策略。
由此,每有革命党人来到,得山师徒二人竭诚招待,不遗余力。
阮毅成在《三句不离本杭》写道:在辛亥起义前,革命党人每以白云庵为集会之所,以掩饰清吏耳目。徐锡麟赴皖前,革命同志在庵中为之置酒饯行。徐氏在席上慷慨陈辞,谓法国革命乃历时七十年,始告成功,观吾国举事,方在萌芽,如无人牺牲,焉能成功?余此行决不生还,惟望同志努力,以竟其志。
徐锡麟气宇轩昂,慷慨陈辞,举座肃然。后来,徐锡麟果然践行斯言。
辛亥之役,陈英士等与杭州同志商谈,亦屡次到白云庵聚会。
浙江光复后,得山离庵,云游天下,不知所终。未久,时任浙江省民政厅长的褚辅成为感白云庵对辛亥革命之功绩,拟拨圣因寺在海宁田产200余亩充作白云庵基金。住持意周谢绝了政府厚赠,说“名闻利养,非出家人所受也!”非但不居功请赏,反而不为张声,悄然自隐。
1912年12月,孙中山先生到杭,为寺院题写“禅达明义”匾额。
抗战时,杭州沦陷,白云庵成为掩护游击队员的处所,后不慎被日军察觉。
据时任浙大法学院院长的阮毅成记载,住持意周和尚闻讯后逃到丽水暂避。敌寇多方搜捕不得,遂纵火将庵房烧成平地,月下老人祠亦带被焚。
学者主张复建白云庵
抗战胜利后,在白云庵正殿遗址上,有凤林寺僧人恢复了月下老人祠,但拙于经费,所建之祠堂粗陋不堪,签诗亦多文句不通。
阮毅成在《三句不离本杭》写道,西湖胜迹多集中于北山一带,南山除雷峰塔外,白云庵实为游观之最宜处。雷峰塔既圮,白云庵又夷为平地,南山一线益觉荒落。复建西湖月下老人祠的计议,实因抗战胜利后,急要之事甚多,未能即办。时有凤林寺僧未得政府许可,在白云庵正殿遗址上擅建月下老人祠。初时我(阮毅成)不得传闻。1946年6月14日,有人来看我,说道:“拟在白云庵遗址兴建辛亥革命纪念馆,已由工务局开始绘图,但其上已建月下老人庵,纪念馆可否稍作旁移?”我说:“凤林寺僧未得许可擅自建祠,以谋香火收入,并占用与革命历史相关的白云庵原址,应予拆除。”阮毅成于当年11月17日得暇赴月下老人祠一观,见“屋矮墙低,布置简陋。月下老人塑像短小粗俗”。
1958年10月,白云庵因西子宾馆建造而拆除,原址改为绿树草坪。
2011年,再次有学者提出复建白云庵,在此筹建辛亥革命纪念馆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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