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新闻讯 12月2日,浙江文学榜(2021—2023)正式发布,共涵盖特别荣誉榜、长篇小说榜、中篇小说榜、短篇小说榜、诗歌榜、儿童文学榜、散文杂文榜、报告文学榜、文学评论榜、网络文学榜、文学翻译榜等十一张榜单。
浙江文学榜(2021—2023)由浙江省作家协会对浙江全省2021至2023年三年内创作、发表的文学作品进行评审并发布,以鼓励浙江作家不断攀登文学高峰。浙江作家公号和潮新闻将持续对话上榜作者,带领读者了解优秀作品背后的创作故事。
《上海为什么没有山》首发于《人民文学》2023年第12期
作品简介:
东君在小说中工笔细描了一个从乡村走出的女孩不同时期的生命状态。苏曼的人生经历如同白鹭的飞起落下复又嘶鸣向上,她曾到沿海城市打工学习服装裁剪,后又辗转于南方大城市创业;之后陪伴丈夫出国求学旅居国外,却遭背叛被迫放弃孩子的抚养权;在国外奋斗有起色后,带着德国丈夫回到上海继续打拼事业。晴天一鹤排云上,便引诗情到上海。主人公辗转腾挪翻山跨海执着迁徙,每一次振翅都是腾越的风景与努力。上海的繁盛与现代,家乡的秀美与淳朴,海外的喧嚣与孤寂,都是她纵览和跨越的里程碑。在落霞与孤鹜、秋水共长天的交汇之中,她终于实现了自己的抵达。
作品评语:
《上海为什么没有山》不仅展现了苏曼作为独立女性的坚韧与智慧,还深刻反映了现代家庭、爱情与生活的多重面貌。苏曼在面对婚姻破裂时,选择了独立与坚强,她没有沉溺于过去的痛苦,而是勇敢地面对现实,积极寻找解决问题的方法。这种态度不仅体现了现代女性的独立自主,也展现了她们在面对困境时的坚韧与智慧。作者通过精细的笔触,叙述了苏曼在上海的生活节奏、与父亲老苏的互动、与前夫克莱姆的婚姻纠葛以及与儿子凯瑞的亲密关系,既展现了苏曼的生活状态,也深刻揭示了她的内心世界。同时,小说还巧妙地运用了象征,如“上海为什么没有山”这一标题本身就充满了象征意味,它既是对上海城市特质的叙述,也隐含了苏曼内心对于山、对于家乡的向往与怀念。
东君
创作谈:
我为什么要写《上海为什么没有山》?这跟我的近些年写作观念与策略的变化有很大关系。我之前大部分小说都是自然而然地采用男性视角,这些年来,我有意识地集中阅读了一些女作家的作品,有门罗的《逃离》《亲爱的生活》、赫塔米勒的《狐狸那时已是猎人》、施维柏林《吃鸟的女人》、青山七惠《离别的声音》、埃尔诺《悠悠岁月》、戴维斯《困扰种种》《故事种种》等。我甚至还特意观看了一些女摄影家的作品,像阿勃丝,通过女性视角在自己的摄影作品中有意无意地弱化男人、强化女人的形象,也给我很大启发。在《上海为什么没有山》这篇小说中,我试着用女性视角来写,尽管我已经注意到如何限制男性的目光对整个叙事的把控,但还是有可能让女性读者发现我有意回避对主人公内心世界的深掘。事实上,有些写作者喜欢进入人物的内心,抽丝剥茧,而有些写作者则是有意回避心理描写,让主人公的一言一行以及周围的物品都能呈现出她的内心变化。我可能更倾向于后者。
这篇小说的情节其实并不复杂,无非是讲一个女人如何从乡村走到异国他乡,然后又回到国内,定居上海,把一个分崩离析的家一点点聚合起来。小说第一、三、五章写的是主人公苏曼的现状,而二、四章写的是她过往的生活。一些日常生活的细节彼此勾连,针脚细密。其中有一些非常关键的话,就是打开这篇小说的钥匙,我不会直接告诉读者它在哪里,但读者一旦找出来了就能明白我为什么这样或那样写的用意。
这篇小说的叙述视角一直集中在苏曼身上,关注的是她与父亲、进入她生活的几个男人以及两个儿子之间的关系,比较少考虑老苏与城市之间的关系。老苏其实也处于一种不安的状态,他既怀恋旧土,又想融入都市,而且他很快就学会城里人的生活方式,比如:“她下意识地抬起头,蓦地看见他像影子般站在那里,心底里还是微微一惊,她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也学会轻手轻脚的走路,细声细语地说话。”这些都是他转变过程中呈现的细节。
有位读者说:这篇小说表面上是说上海没有山,其实是“在上海寻找温州的山。”这个说法很别致,但只说对了一点。老苏在寻找一座温州的山,克莱姆也在寻找自己心中的那座山。两座山的纬度与高度虽然不同,但心中有山,就有向往。苏曼的内心需要的是一座靠山,但她即便跟一个高大沉实的男人在一起,仍然心怀不安。
小说中的确存在“向上走”这一含义。文中也写到,苏曼登楼时走了几层,但后来没有勇气再“向上走”。这也可以说明,她看到了自己的局限性,这与内心的某种不安有关。不过,我在写的时候肯定没考虑这么多。
这个小说里的每一个细节、每一个词、每一句话、每一个片段之间,仿佛都跟主人公的末梢神经牵连着。这篇小说的语调是一以贯之的平静,但又潜藏着某种晃荡感。当苏曼得到什么的时候,她总是害怕失去;当她失去什么的时候,她又努力去寻求。我把主要故事时间安放在疫情期间,这样就使小说的晃荡感显得更强烈。小说的结尾我是这样写的:“晾衣架上的衣裳在晨风中轻轻晃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