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新闻讯 嬉戏追逐的鸳鸯、翻飞捕食的鸬鹚、单脚独立的白鹭、鲜艳亮丽的翠鸟……临近深秋,越来越多的冬候鸟集结在了西湖边,它们的出现,意味着杭州即将进入最寒冷的季节。
为了一睹这群“大明星”的真容,不少人拿起了手边的手机、相机,往往刚准备靠近开拍,“大明星”们边扇动着翅膀呼啦呼啦全飞走了。
我们不由得好奇,在千年前的今天,不借助任何科技工具,宋人又是如何靠手下的一支笔,捕捉、定格到了这些鸟类的精彩瞬间?
11月9日,浙江省博物馆建馆95周年庆大展“问羽:宋代的自然与艺术世界”将在之江馆区亮相。在开展的前一晚,潮新闻·钱江晚报联合浙江省博物馆邀请20位VIP读者,在大展的策展人、浙江省博物馆馆长陈水华的带领下,来了一次特殊的寻鸟之旅。
观众观展 陈新怡/摄
活动预告一经发出,便引起了读者的热烈反响:“仅仅手慢了一秒,便没有名额了。”还有抢到的读者打电话询问是否能将自己宝贵的观展名额让给朋友:“我俩都填了,他慢了一点,没抢到。他真的非常喜欢,我想着能不能将这次机会给他?”没抢到的读者也决定准时蹲点直播:“准备听一下直播的导览再去看展览。”
这样一场结合自然、艺术、科学、摄影等多重元素的宋代花鸟画展,要怎么看?看什么?哪里能挖到展览的“隐藏彩蛋”?
别急,让我们跟随这一批幸运观众,一起一探究竟。
问羽展览海报
不打“寻常光”的展厅
暗,是大家走进展厅后的第一印象。
因年代久远,画面脆弱,不少宋画有着严格的休眠期,对光照也有着极高的要求。
“为了减少文物损伤,展厅里宋画的照度限值不超过50lx,所以我们尽可能将光用在画的本体上,空间就相对而言暗一点。”陈水华向观众解释道。
在偌大的展厅中,《百花图》《花鸟图》《宿禽激湍图》《秋芦飞鹜图》等宋画真迹仿佛发着光,等待着观众去挖掘、探寻。
陈馆带大家“观鸟”的第一站,便直奔了唐希雅(款)的《花鸟图》。
唐希雅(款)《花鸟图》辽宁省博物馆藏
唐希雅,何许人也?
见大家都露出了迷茫的神情,陈馆先和大家做了一个小科普。
唐希雅,五代南唐花鸟画家。刘道醇在《圣朝名画记》中将他和黄筌、黄居寀、徐熙的花鸟作品一同被奉为“神品”。
《花鸟图》上的内容很简单,杭州人也很熟悉,西湖十景之一的“柳浪闻莺”——一只黑枕黄鹂,正攀爬在一株枝叶正绿、遒曲的老柳之上。
“大家现在可能对黄鹂比较陌生,它的叫声比较漂亮、婉转动听,放在古代是很常见的鸟类。在宋代有很多黄鹂和柳树的搭配。”陈水华说。
围站在《绣羽鸣春图》旁,陈水华让观众凑近仔细看画中白鹡鸰的身子。有眼尖的观众发现,这只白鹡鸰身上绑了一根黑黑的细线,将它与脚下的太湖石牢牢拴住。
陈水华解释道:“以前大家往往会疑惑,这些宋代花鸟画家是如何将四处飞散的鸟儿画得如此写实的?这或许就是答案。很有可能,这些画家就是将鸟类绑在一个固定的地方,比如石头,比如树枝,这样他们就可以尽情地观察。”
佚名《绣羽鸣春图》故宫博物院藏
尽管展厅很暗,但并不阻挡观众们对于真迹的热情,有些观众听着听着就掉队了——正在展柜前仔细地研究画中的每个细节。
在这期间,观众黄先生还掏出了自己的观展“武器”——望远镜。“因为有些宋画很小,需要用放大镜或者望远镜才能将细节看清楚。因为宋代的画比较写实,和照片的感觉很像,我本人还挺感兴趣的,之前也做了功课,说要带一个望远镜看会比较好。”黄先生解释道。
拿着望远镜观展的观众 陈新怡/摄
有一幅图占据了展厅最长的展柜,那就是来自故宫博物院的《百花图》,《百花图》一出现便吸引了大多数观众的目光。见到《百花图》的真貌,观众于女士感到很惊喜:“之前在上课时,老师就曾拿过《百花图》让大家学习白描和没骨技法,没想到这次竟然看到了本尊。”
在高透的低反玻璃的加持下,来自春夏秋冬的花卉栩栩如生,鹊鸲、黄雀、八哥、金翅雀、翠鸟、大山雀等各种鸟类穿插其间,生意盎然。
“在画中,每种植物表现手法不尽相同,排布也是互相穿插、有机组合。在这之中,可以看到我们江南四季的每一种花卉、每一种鸟类、每一种昆虫,这些在野外都可以找到相应的样本。”陈水华说。
佚名《百花图卷》麻雀
佚名《百花图卷》鹊鸲
指着《百花图》中的一只鸟,陈水华问观众:“你们猜这是什么鸟?”
几乎所有的观众根据外形,猜的都是喜鹊。但答案却是“鹊鸲”。
怎么辨别出来的?根据大小。
“《百花图》中的鸟和野外一样,等比大。在画中这只鸟,体型比喜鹊的体型小了一倍,这也是鹊鸲和喜鹊最显著的区别。”陈水华说。
有些画不是偶然
宋代花鸟画到底有多写实?
陈水华用了三个字来概括:形、神、理。
宋代的花鸟画家,画画不仅讲究鸟的形态、神态,还讲究鸟与环境、季节、食物等各类的关系。
想要了解这些,光看真迹是不够的。在“访山野”中,通过将黄居寀、徐崇嗣、崔白、惠崇、李迪、王定国、林椿、吴炳、牧溪等宋代花鸟画名家及其存世代表性作品的高清图像,以及精美野外摄影作品并置,展览向观众展示了宋代花鸟画家创作背后的小巧思。
观众们观展 陈新怡/摄
宋徽宗画鸟有一绝,绝在他的观察上。
这点从赵佶(款)的《桃鸠图》便可一窥。
画中描绘了一只红翅绿鸠,憩于桃枝之上,缩颈蹲踞,尾羽下垂,神态安然。
这不是偶然。
陈水华告诉观众,在杭州发现过两次红翅绿鸠的踪迹,有一次红翅绿鸠便停留在桃花树上,因为它爱吃桃花树的花苞。
陈水华让观众仔细看红翅绿鸠站着的桃树枝:“当我们面对一幅画时,我们很难想象,古人是以什么样的情景去描绘的?但是这幅《桃鸠图》,我们可以猜测当时红翅绿鸠就落在桃枝上,被宋徽宗捕捉到了。”
很多宋代花鸟画中出现的场景,不是偶然的,而是有它必然存在的关联。
再比如李迪的《雪树寒禽图》,一只楔尾伯劳正斜立于一株屈曲硬劲的枯树上。楔尾伯劳有“雀中猛禽”之称,常单独立于枝端,伺机捕猎蜥蜴、蛙类,小鼠以及其他小型的鸟类为食。
在科普完楔尾伯劳后,陈水华再让观众仔细观察面前这幅《雪树寒禽图》:“猜猜为什么伯劳喜欢站在树的枝头?为什么这些枝干又细又尖?”
不确定,再看看。
见观众们又迷茫了,陈水华一笑:“因为伯劳会有一个特殊的习性,会把猎取的小动物贯穿在荆棘或者细枝上,借助荆棘将猎物撕扯开。所以,伯劳往往和荆棘或带刺的纸条同时出现在画中。”
观众们观展 陈新怡/摄
林椿的《枇杷山鸟图》也是同理,在初夏时节,一只绣眼鸟飞落在枇杷枝上,正欲啄食。陈馆的提问环节又跟上了:“仔细看这只绣眼鸟的神态、姿势,它站在枇杷树上是偶然吗?”
不是偶然,那是为什么?
旁边有观众火速跟上,指着旁边暗绿绣眼鸟的高清摄影图,抢答:“你看现实中的绣眼鸟就是站在枇杷上的。”
“所以在宋代花鸟画中,没有这么多偶然。当我们回到历史现场时,我们发现自己远远低估了这些宋代画家创作画的背景以及他们的想法。通过展览,我希望能够传达给观众三方面内容:宋代花鸟画家画了什么?怎么画的?为什么要这么画?”陈水华说。
冲出屏幕的鸟
迈入展厅的“入画境”,不少观众被LED大屏动画《枫鹰雉鸡图》给吸引了。
如何沉浸式观赏苍鹰猎杀雉鸡的画面?
在工作人员的指引下,观众们戴上了3D眼镜。
和展馆的裸眼3D不同,带上3D眼镜后,苍鹰仿佛活了一般,杀气腾腾,仿佛要冲出屏幕。
在苍鹰猎杀雉鸡的一刻,观众们都发出了惊呼,还有人不自觉地闭上了眼:“天呐,太逼真了。它逃它追它插翅难飞。”
观众们感受3D效果 陈新怡/摄
而到了多屏拼接沉浸式投影《百花图》中,观众们也掏出了手机,将屏幕中标注的《百花图》中的花卉和鸟类一一拍下,然后重新回到真迹面前——开找!
“看完真迹,接受知识后,大家或许还有一个想法,想要体验。没问题,我们就将画复活,将各位送回到历史现场,通过数字多媒体的形式增加观众的体验感。”
在展厅之外,陈水华还向大家展示了一个特别的小鸟分类:猜猜你是I鸟还是E鸟?
在这个属于小鸟的MBTI中,观众可以通过各类选项答题,猜出自己契合的鸟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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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报及展品照片由浙江省博物馆提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