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琴传人“浙派姚门”往事
杭州网  发布时间:2024-07-21 08:13   

父子俩一个是会计,一个是数学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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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公白在甲辰巳月雅集

汩汩穿城而过的千年大运河边,琴音袅袅。

运河畔义桥老街上的慧庐琴堂,济济一堂。“师公姚公白回来了!”当浙派古琴名家、首批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古琴艺术代表性传承人姚公白现身时,人群一阵惊呼。小到垂髫琴童、大到耄耋老人,纷纷前来“追星”。

“姚门琴韵在故里”,今年5月中旬,这场杭州运河边的甲辰巳月雅集,汇集了来自港深沪浙四地的古琴爱好者。这也是早已定居香港的姚公白,第一次亲率四地姚门弟子,齐聚自己的家乡、出生地杭州交流琴艺。

姚公白,1948年出生于杭州,著名“浙派”琴家,姚门古琴传人。姚公白自幼随父亲姚丙炎习琴,但小时候学琴是在父亲教姐姐时“偷听”和自学琢磨而来,等大了才得到父亲正式严格传授,进而逐曲操习、潜心探游,并曾受教于吴正平、张子谦。浙派姚门的发展史,也是姚门三代传承浙派古琴的成长史。算命先生、会计和教了一辈子书的数学老师,祖孙三代,是如何成就一代古琴艺术大师,开创新琴派的呢?

2024年是古琴艺术入选联合国教科文组织“人类非物质文化遗产代表作名录”21周年纪念。其中,古琴艺术(浙派)于2008年作为中国古琴艺术的一个重要分支,被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列入“人类非物质文化遗产代表作名录”。杭州市文化馆(杭州市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中心)作为古琴艺术(浙派)的项目保护单位,多年来一直坚持“保护为主,抢救第一,合理利用、传承发展”的方针,积极做好古琴艺术(浙派)的传承和保护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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浙派古琴大师姚公白

源于南宋的浙派古琴,是我国最古老的一个古琴流派。南宋建都临安,众多文人琴家会聚于此,他们师徒相承、琴曲世代留存、琴谱的传承也更具系统性。因此,在南宋,形成了第一个成体系的古琴流派——“浙派”。

这些年,古琴艺术(浙派)通过杭州市文化馆(杭州市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中心)工作的推进,变得空前繁荣,但浙派古琴,真正的流传脉络是怎么样的,现在还有哪些浙派古琴艺术家活跃在民间?

在纪念古琴艺术申遗成功21周年到来之际,杭州市文化馆(杭州市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中心)联合都市快报推出“浙派古琴”Discovery文化溯源专题,带我们走进源远流长的浙派古琴艺术。

祖父姚铭山和马一浮是至交

浙派古琴

是我国最古老的古琴流派

甲辰巳月雅集,在五十多年前自己亲手制作的琴桌上,姚公白抚琴弹起名曲《忆故人》。众人屏息聆听。

姚公白弹琴,以右手轻灵、下指干净、挥洒自如著称,积数十年来操缦不辍、清心内养之功,渐入纯净自如之境,在传统琴人中独树一帜。

松风抚心弦,有多少往事忆心头。

琴分家派,由来已久,可远追至古代,发展到明末清初,已呈流派纷呈的局面。比如川派、广陵派、浙派、虞山、诸城、梅庵、九嶷等。浙派古琴是我国最古老的一个古琴流派,形成于南宋年间,历经宋、元、明、清至今,历史跨度之长,对当时琴界影响之大,乃至对后世琴乐影响之深远,均为琴史所罕见。晚清到民国时期,浙派古琴又涌现出一批优秀琴人,如徐元白、孙慕堂、张味真、马一浮等。

被称为“重振浙派第一人”的徐元白,正是姚公白之父姚丙炎学琴的恩师。20世纪50年代初,姚丙炎从杭州移居上海后,与上海琴人广泛交流,并开始研究古谱,发掘复响了大量的古谱。在其长期打谱的实践过程中形成了一套独特的打谱理论,并形成鲜明的风格,世称“浙派姚门”。

虽然传承自浙派的姚丙炎古琴艺术被称为“浙派姚门”仅二十余年,“姚门琴韵”之称也仅三十余年,但姚丙炎的古琴艺术,数十年孜孜不倦操缦、打谱,以及琴学、琴乐上的研究成果,在中国琴界乃至乐界得到高度重视,则有七十余载了。

76岁的姚公白站在运河边遥望,仿佛又回到了祖父那个夏夜纳凉、奏乐抚琴、群英云集的年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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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75年夏,姚丙炎先生抚琴。

祖父姚铭山是算命先生 家中文化名流云集

祖父姚铭山病故时,姚公白年仅6岁。祖父的事,他是长大后才听长辈一点一滴还原的。

那时候,姚公白一家已经随祖父举家搬迁到了上海。但姚公白对童年时住过的解放路惠兴路、湖墅一带,记忆犹新。那是段无比美好的童年记忆,他最喜欢跟着母亲去西湖边吃知味观,吃完就在湖滨六公园附近荡荡。

他还记得小时候,杭州的家中客堂外有口井,从后面可以拾级上楼。最热闹的是客堂,往来无白丁,谈笑有鸿儒。原因是,祖父姚铭山是当时远近闻名的算命相士。有人为了找姚铭山批命,不惜排队好几个月才能拿到一个号子。姚铭山非常好客,虽是一个相士,但家中常有文化界名流来往,如马一浮、张味真、根如和尚等。

“我爷爷姚铭山因为很小就患有眼疾,只能被家人送去学算命为生,这是那个年代盲人的唯一谋生出路。不过他从小的国学根底也比较扎实,记性又特别好,当时在杭州也算小有名气,被好友马一浮评价为‘无目能视’。”姚公白说。

姚铭山与马一浮的交往始于20世纪20年代中期,他们有一共同朋友——香积寺方丈肇安法师。

一次,肇安法师出行四川,匆匆离杭前托同居湖墅运河边的姚铭山,转交一封致马一浮的信。第二天清晨,大雨瓢泼,姚铭山冒雨前往马家,发现寓所门尚未开。他便持伞安静驻足门外等,良久马一浮开门,惊见一盲人伫立雨中……从此两人成了至交。

如今姚公白家中还保存有马一浮当年写给姚铭山、姚丙炎父子的对联、信函及书法作品。其中有副对联写于1931年5月:“明不循根对缘而照,言必赅典有扣则鸣。”可见马一浮对姚铭山为人和修养的欣赏。

姚丙炎14岁那年,写了一组四条屏,姚铭山带去让马一浮点评。马一浮迫不及待让姚铭山把儿子带过来看看,由此开启了一段师生佳话。姚公白说,那个时候他们都用杭州话叫马一浮“马嗲嗲”。

姚铭山精通江南丝竹,弹得一手好三弦,也拉二胡、弹月琴和吹笛子。家中孩子们从小熏陶,人人都会乐器。14岁以前,姚丙炎都随姚铭山住在湖墅一带。夏夜,大家在屋外运河畔乘凉,邻居们就各自带了乐器来到姚家大门外聚着玩。“来玩音乐的邻居们,有一家开棉花店,另一家开卖咸蛋咸鱼的店,大家当然都是业余的。隔壁一间大的酱园店,一到过年时,就把乐器都拿出来大家一起玩,叫‘敲年锣鼓’。”姚公白说起父亲姚丙炎小时候在杭州生活的音乐记忆十分羡慕,“那才是发自内心玩音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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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63年第2期《人民音乐》封三刊登了姚丙炎参加全国独唱独奏音乐座谈会时的演出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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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本音乐家三谷阳子听姚丙炎先生弹琴

父亲姚丙炎当了一辈子会计 拜师浙派琴家徐元白

姚丙炎1921年1月9日出生于杭州。在姚铭山的影响下,在念中学时,他就对民族音乐产生了浓厚的兴趣,曾自学二胡、三弦等乐器。

姚丙炎一开始是吹箫,但是因为气不足,这是他从小就有的毛病,后来就改玩二胡,也弄三弦、月琴、琵琶等各种拨弦和拉弦乐器。

姚丙炎高小毕业后考入杭州私立蕙兰中学(今杭二中),后又转校就读于杭州私立安定中学(今杭七中),高中阶段姚丙炎就读于上海泉漳中学,其间还修读上海中华会计学校(并毕业),1940年高中毕业后,选择终身以会计为生,业余玩音乐。

在20岁那年,姚丙炎的大弟姚国良买回了一张琴,准备学古琴,于是跟着一个乐器店合伙人汪建侯,学了古琴曲《阳关三叠》。学会了后,回来教姚丙炎弹。但大弟很快就失去兴趣,不再碰琴,而姚丙炎却阴差阳错因此迷上了古琴。从此以后别的东西全不玩,只弹琴。抗日战争那几年,他就一直乐此不疲地弹已学会的《阳关三叠》《关山月》《石上流泉》三曲。

1946年,古琴大师徐元白从重庆回到杭州。有一天,徐元白在青年会演奏。姚丙炎就慕名去听,听完后,如痴如醉的他立即跑去找徐元白,开门见山请他教琴。

就这样,姚丙炎和徐元白的师徒缘分开始了。正式拜师徐元白门下后,姚丙炎学习更加勤奋,琴艺猛进。那时候的姚丙炎,对古琴是完全着了迷。有时候大热天,把门、窗都关了,赤了膊练琴,从早弹到晚。

徐元白经常到姚丙炎家里来,吃了晚饭后,师徒两人就开始弹琴,也下围棋,当然也喝酒。就这样,徐元白经常在姚丙炎家,一直待到第二天天亮吃了早饭才散。

徐元白对姚丙炎特殊的古琴教学方法,对他后来的古琴打谱打下了扎实的基础。徐元白怎么教的呢?他教琴的方法很特别,并不是现在常见的先听老师弹,然后再对弹。他让姚丙炎自己先按谱去“摸摸看”,“摸”完后再听徐元白弹。如此的“摸”法跟老师的弹法自然很不一样,徐元白就告诉他这里不对、那里不对。姚丙炎回家后根据印象中老师的弹法和指点再“摸”,然后再比较。这样的学法,不是先学老师的弹法,而是先自己读谱体会,找到自己的弹法,某种意义上就是在练习打谱。

小时候偷学古琴 插队时“纸上练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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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丙炎先生与姚公白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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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公白在甲辰巳月雅集 

姚丙炎打谱轰动琴界 发掘近五十首古琴曲

1953年,闻悉北京中央音乐学院民族音乐研究所号召全国琴人发掘我国目前仅存的最古老的琴谱《幽兰》后,姚丙炎便着手进行《幽兰》的打谱。在资料缺乏的困难条件下独自摸索,终于在1954年底完成打谱并用简谱记录成曲。

不久,这一成果便受到北京中央音乐学院民族音乐研究所查阜西的重视,并以《古琴指法》四册相赠。这些珍贵的文献资料,为姚丙炎的打谱研究提供了重要的参考。接着他又开始了《广陵散》的研究,并在多场重要的学术演出活动中展示了他打谱的《大胡笳》《楚歌》《华胥引》《孤馆遇神》《乌夜啼》等古老琴曲。1982年,他受聘为上海音乐学院客席古琴教师。

可以说,姚丙炎是古琴谱解译工作中贡献和影响最大的近世琴家之一,他打谱发掘了近五十首琴曲,《幽兰》《广陵散》《玄默》《孤馆遇神》《屈原问渡》等。他译奏的《酒狂》更是广受好评,轰动了琴界乃至整个音乐界。

对于一个职业琴家,也很难有如此数量和成绩,更何况姚丙炎都是在业余时间里完成的,这不能不说是琴坛的一个奇迹。

“我喜欢打谱,就像旅行家喜欢旅行一样,我在这无穷无尽的天地里遨游,感受到新的意境天地。”这位一生有多次机会走上专业琴家道路的会计,终究还是选择放弃,只是安心做好一位“非职业琴家”,喜欢到各种古曲的意境中去自由旅行。最终,姚丙炎开创古琴“姚门”一派。

姚公白退休前是数学老师 小时候偷听偷学古琴

1983年,姚丙炎去世。按照遗嘱,他生前留下的古琴资料、文献、手稿,以及他平日里积累下的琴乐成果和写下的琴学心得都悉数留给了儿子姚公白。

和姚丙炎一样,姚公白一生痴迷古琴,也曾有两度入高校任教古琴的机会,但他无意以古琴为业,退休前一直是上海黄浦区一所职业学校的数学老师,现任香港演艺学院古琴研究生导师、深圳大学国学院客座教授。

但如果倒推回姚家孩子的童年,大概连姚丙炎自己也想不到,姚公白会继承衣钵。一开始,姚丙炎对儿子的规划是不碰古琴的读书郎,除了不让他碰古琴,只要他肯看书、读书,几乎学什么都可以。小时候,姚公白的兴趣爱好蛮多的,一会儿喜欢习字,一会儿喜欢画画,一会儿喜欢看古今中外小说,父母任其“自然生长”。但越是父亲禁止他学的,他兴趣越浓厚。只要父亲上班,他就会把家里的古琴拿下来玩,甚至连琵琶、二胡、笛子都不放过。父亲平时弹琴,姚公白就在一边痴迷地看、听,所以姚丙炎下手的姿态全都刻在了他脑子里,姚公白称其为“得天独厚的优势、耳濡目染、无形的教育”。

姚公白6岁那年,有一天姚丙炎下班带了一块小黑板回家,说要教他学字。从来未见父亲如此“主动”的姚公白自然十分高兴,没想到姚丙炎教的是古琴的减字谱。它们实实在在地为他开启了古琴之门。

所以即便父亲不教,姚公白少年时代还是学会了读谱,20世纪60年代初出版的一本沈草农的《古琴初阶》,十首练习曲他都能弹。父亲在前房正儿八经教姐姐学古琴,姚公白就在后间偷听,然后自己悄悄练习,姐姐会一曲,他也会一曲。

后来,姐姐学会了颇有难度的《阳关三叠》,姚公白居然也应付自如。有一天放学后,姚公白回家偷偷苦练。那天父亲提前下班,站在他后面听,一曲毕,姚丙炎大喝一声:“你怎么会这个的?!”姚公白当场汗如雨下,脸色煞白,只得把偷学的事和盘托出。姚丙炎知道阻拦不住,开始正式教儿子学琴。

插队西双版纳 没有琴就坚持“纸上练琴”

真正让姚丙炎彻底下决心将衣钵传于儿子,还是源起姚公白去云南西双版纳插队落户的一段经历。20世纪60年代末,姚公白离开上海远赴云南插队。临别前,父亲将家里仅有的一把二胡、一支箫放进他的行囊,并在所剩无几的书里挑了一本《唐诗一百首》嘱他带去。这些都成了他在农村、矿山数年生活里的良伴,可他日夜盼望的仍然是能继续弹古琴。

再次弹琴,已是1970年夏天,姚公白从云南回上海探亲,在家中如饥似渴地弹琴。父亲非常惊讶,在没有古琴练习的情况下,为什么时隔多年儿子还能弹不少曲子?追问下,姚公白这才慢慢道出原委:原来他在西双版纳的时候,在农村习拉二胡之余,在桌子上用拼接的报纸,画一张七弦十三徽的琴。熟记于脑海的琴谱反映于“纸琴”上,左右手在“琴”上按抚,心里默默唱着旋律。不耐用的“纸琴”在“抚奏”中很快破损,破了就再画,如此“纸上弹琴”数年未曾中断,姚公白每天都在无声的琴弦上练习。这种大音希声的境界与古琴的琴韵一脉相承,这份对古琴之热爱实属常人难及,姚丙炎为之动容。

从“自我启蒙”到“偷听偷学”,由“纸上弹琴”到书琴并进,六十余年操缦不辍,若没有浓厚兴趣,恐怕很难坚持。“无论在顺境还是在逆境,我与琴互相需要、不离不弃的深厚感情从未改变。如今学习古琴的人越来越多,但我想,只有明白自己真正兴趣之所在,兴趣才会如同良师益友般地与你同行,使你快乐,伴你成长。”姚公白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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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群慧在杭州亚运会开幕式主会场主席台核心红区

薪火相传 古琴传承,如有源之水、有根之木

作为香港志莲净苑特聘的文化部研究员,姚公白半隐于志莲净苑,晨钟暮鼓,除了给香港的大学生举办讲座,他工作的重心,放在不断整理父亲姚丙炎生前留下的文献资料及手稿,以及整理出版父亲的遗作。

“古琴的创新一定是在传承中进行的,在发展中传承,在传承中创新,要有源之水、有根之木。”姚公白说,“从斫琴的工艺、减字谱的发明、谱集的刊印等,无不体现了古琴艺术是在传承、开拓中得到发展的。”

如今的浙派姚门,弟子已遍布世界各地。比如,杭州慧庐琴堂的创始人蔡群慧,是首批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古琴艺术传承人姚公白先生入室弟子、浙派姚门古琴第三代传人、古琴艺术(浙派)省级代表性传承人。正是在姚公白的悉心栽培传授下,蔡群慧带着其浙派姚门琴生走上了更大的舞台。

2016年9月,一个人,一炉香,一张琴,蔡群慧以一场古琴独奏,展开了G20杭州峰会系列欢迎演出的序幕,以《平沙落雁》《酒狂》《流水》等十余首经典的浙派琴曲,向普京、奥巴马等三十多国元首和夫人行最高的东方文化之礼。2023年在杭州举办的第十九届亚运会,她作为开幕式主会场主席台核心红区古琴演奏者,向前来参加亚运会开幕式的主席台各国领导人等国内外宾客,展示演绎浙派古琴。

姚门琴韵在故里。学西乐出身的蔡群慧,现在也学恩师在运河边开设古琴公益课堂,在大小琴友的心中播下了礼乐的种子。“传统文化本就生根在老百姓的骨子里,我们所做的是将它激发唤醒。”蔡群慧说,“为大家打开这扇历史与现实的互通门,让雅文化得以回归生活,回归寻常百姓家。”


来源:都市快报  作者:记者 潘卓盈 文 记者 陈中秋 摄  编辑:高婷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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