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州日报讯 上世纪二十年代,华资银行投资保险行业潮流涌动。与当时的银行业一样,那些保险公司中亦不乏擅长金石书画的高手,除王一亭、邓散木外,还有一位乾隆后裔且有诗书画印“四绝”之誉的金意庵。
金意庵(1915—2002),北京人,原名爱新觉罗·启族,满族人,当代书法家、画家、篆刻家、诗人、鉴赏考据家,历任中国书法家协会第一、二届理事,中国书协篆刻艺术委员会会员,吉林省书法家协会名誉主席,白山印社社长,吉林师范学院教授等,曾获中国书法家协会颁发的“中国书法艺术荣誉奖”,其作品曾赴日本、新加坡、加拿大、菲律宾、韩国、英国、美国、法国等地展出并被收藏。
在这风风雨雨的几十年中,金意庵多为生计而辗转奔波,虽对书画艺术挚爱有加,笔耕不辍,但皆为余事,没有全身心地投入其中,加之战乱等因素其所收藏的书画印章、碑帖珍本等不断散佚。回顾金意庵的书法生涯,可以分为三个阶段:第一阶段是“窥得堂奥拜名师”。他四岁时,母亲便教其背唐诗,并在家塾读书写字,每天晨起“三篇大仿”(大楷)、“半扣白折子”(小楷),大楷初写颜鲁公,复学柳(公权)、欧(阳询),小楷主要临写钟繇、王羲之《曹娥》等;待弱冠,诗文受知于大诗宗杨钟羲门下,书画从与张大千并称“南张北溥”的一代书画大师溥心畲。溥不仅艺术天赋极高,而且是位尊重传统的艺术家,其书风严正而又谆谆善诱,将金意庵引上了一条正统而严谨的学书之路,为其后来的成长成就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第二阶段是“海上交游遇名家”。一方面,在供职商务印书馆时,文化界大儒和知名人士多有文墨往来,金意庵在处理书信和来稿中拜读这些辞章华丽、鸿思妙语、笔墨精湛的文化巨匠们的尺牍墨迹,除得到新文化思想的启迪和文学艺术的浸润外,也获得了书法的熏陶,点画之间折射出的丰厚学养和意趣品位令其耳目一新。另一方面,在沪期间,他还与同供职于金融业的马公愚、邓散木及职业书画家吴湖帆、唐云、白焦等交往甚密,不时切磋书艺、交流篆刻。他的书画篆刻初步形成了自己的面目,有多幅作品参加当时的义卖公益活动。后来他之所以能诗书画印“四绝”,亦主要得益于在上海那段时间的转益多师、广收博取。
第三阶段是“厚积薄发成大家”。直至改革开放以后,文艺繁荣,书画复兴,金意庵的艺术才情才真正迸发出来,渊源的家学和不凡的治学与生活经历,使他从容登上书坛高峰,迈向“人书俱老”,成为东北书法振兴的标志性人物。
论及金意庵的书法,真草隶篆行无一不工,而成就最大者当属行草书,从“二王”入手,以赵字为基,流美恣肆,却又洋溢着一种诗性的气质,给人以枯山寂水般的萧瑟之感和风流凄断的迷离意绪……这种书风与意境纯属其个人独特的“符号”。在他的行草书中,不仅把赵字的研美与“二王”用笔的圆活和孙过庭《书谱》的峻拔刚断融合在一起,并将这些笔法化解为带有某种意象暗示的笔墨符号,通过匠心的组织、情感性的挥运共同构成作品的独特意境和情感抒发。应该说,这是用“以意为法”“以法写心”的方式来展现技巧、阐释经典的手法,已经超越了同时代的多数书家。其隶书亦是一绝,初学《张迁碑》《石门颂》《鲜于横碑》等,取其古拙、豪放,晚年参酌简帛,涵纳伊秉绶、何绍基等,拙中寓巧,变化多端,险奇中求平实,灵秀中出深厚,故深受世人推崇。总之,在欣赏金意庵的作品时,总能感觉到其中有一个“人”在。是蒹葭苍苍,独立于水之涯、海之隅的佳人或逸士?还是幽闭于岩穴之中的世外高人?抑或是孤冷的诗篇?每人自品,各有心得。
金意庵学篆刻起初也只是为了用于自作书画,不想一发不可收,从此与篆刻结下了不解之缘。他最早师从北京金石名家寿石工,潜心于秦玺汉印,后在沪期间又与邓散木有过交流和互鉴。为学习篆刻,他还在篆书上下了一番苦功,对《峄山碑》用功最久,兼习《散氏盘》《毛公鼎》《盂鼎》《秦诏版》以及甲骨文等,尤以金文见长,朴茂自然,机杼别具,故多以金文入印。其国画受业于溥心畲,起点高,路子正,以书入画,格调清新,设色典雅,别开生面。
与江南文人雅士云集、金石书画艺术积淀深厚相比,北派的文化艺术环境和氛围相对“淡”一些,然而真正意义上的第一届全国书法篆刻展览却是1980年5月在沈阳举行的,也正是在这次展览上,金意庵的行草条幅《李青莲塞下曲》入展。一年后,中国书法家协会成立,其作为吉林省代表出席了首届会员代表大会,并当选为理事,连任两届;其作品连续六次入选全国书展,两次入选全国篆刻展。中国书协成立20年来的所有大型书法展、出版的所有大型书法作品集,均有其作品。应该说,与江浙沪、京津冀相比,当时整个东北书坛的扛鼎人物还是不多的,有人将他与辽宁的沈延毅、黑龙江的女书家游寿两位并提,称之为“东北三老”,代表东北书法的一个时代,笔者认为还是比较妥帖的。(作者系中国书法家协会会员、中国文艺评论家协会会员、中国金融书法家协会学术委员会副主任、浙江省金融书法家协会副主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