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香港有线新闻报道,香港作家西西今晨因心脏衰竭于医院安详离世,享年85岁。
香港素叶工作坊讣告发文,“西西一生,精彩、愉快,并且有益,有意义。我们都会怀念她。”
素叶工作坊前身是素叶出版社,由西西与友人一手创立。
学者、华东师范大学中文系教授陈子善中午也发微博称:“香港著名作家西西(1938一2022)今晨在港逝世。她留下的小说、散文、童话等是20世纪中文文学中的瑰宝。”
《我城》素叶初版
西西本名张彦,是当代知名香港作家,1937年在上海出生,上世纪50年代移居香港。
她于1974、75年写了一个关于“我”的香港故事《我城》,在报纸杂志连载,后来结集成为同名小说,在香港及台湾都曾获奖。代表作还包括《像我这样的一个女子》《店铺》《碗》《飞毡》等,其中多篇作品成为中学中文科教材,小说《哀悼乳房》亦在2006年被改编拍成电影《天生一对》。
香港众多作家中,西西无疑是最具生产能力的。
曾有人问梁文道:“香港有文学吗?”
梁文道说:“有,西西。”他认为西西是最能代表香港的作家,是作家中的作家。
西西1979年出版的《我城》,早已成为香港的象征。
1979年和1980年,她创办的素叶出版社和《素叶文学》杂志,成为香港本土文学的主要阵地。
1978年的素叶出版社和1980年的《素叶文学》,是香港文学的高峰。它既出版了多种香港文学经典作品,如西西的《我城》《哨鹿》《春望》、也斯的《剪纸》、马博良的《焚琴的浪子》、吴煦斌的小说集《牛》、戴天的《渡渡这种鸟》、古苍梧的诗集《铜莲》、钟玲玲的《我的灿烂》、何福仁的诗集《龙的访问》、淮远的散文集《鹦鹉千秋》、康夫的诗集《基督的颂歌》等,也出版了多种文学评论作品,如郑树森的《奥菲尔斯的变奏》《艺文缀语》、董桥的《在马克思的胡须中和胡须外》、何福仁与西西的对话集《时间的话题》等。
《素叶文学》除发表作品外,也刊登香港文学评论。
西西早年作品大多在台湾出版。她笔下的“我城”,既是香港人最熟悉的日常,又是香港人有点陌生的幽默,温和,甚至童趣的存在。
台湾作家、乐评人马世芳忆及他的阅读经验,搜集西西的书,着迷于她的文字,受惠于她开启的文学世界。他写道:“她写战争、死亡、贫穷、老病,也带着一副柔软的心肠,和一双洞烛人世、然而始终好奇的眼。”
52岁时,西西因乳癌入院,并把自己治病的过程写成了《哀悼乳房》一书,手术后她的右手失灵,从此改用左手写作。
1996年,长篇小说《飞毡》出版,西西以轻盈的方式写下巨龙国的南方“肥土镇”——香港——一百多年间的种种变迁,从《我城》到《飞毡》,她的“肥土镇”书写开创了香港本土城市文本先河。
王安忆曾评价她西西是“香港的说梦人”。
西西曾被纽曼华语文学奖誉为“华文世界最有童心的作家”。
她曾对记者说,27岁后,就停止长大了;她笔名“西西”,是因为“西”像一个穿着裙子的女孩,两只脚站在地上的一个四方格子里,“西西”意味着她小时候最爱玩的游戏“跳房子”。
“手不离熊”的西西
她还用过很多可爱的笔名,比如麦快乐、叶蓁蓁、蓝尼罗河、小红花……业余时间里,西西喜欢画画、缝玩具熊、做玩具屋,在癌病后遗症导致右手失灵后,她曾以手制毛熊作为物理治疗,并写作《缝熊志》,描绘她手下“各有生命之独立熊”的背景掌故。
像孩子一样“玩熊”的西西——大概是当代香港女作家中,最特别的一位。她的作品被陆续引进大陆出版,其中最有意思的莫过于她讲述自己亲手缝制神态各异、衣着萌美的布熊的《缝熊志》,借由这本书,许多人爱上了这位可爱的香港老人。
“温情与善意,这是西西教我的。历史何其沉重,人生何其艰难,在世间行走,仍要怀抱温情与善意。不只对自己的族类,也要推及其他物种──因为这样,她写了《猿猴志》。”马世芳说。
《猿猴志》是西西《缝熊志》的延续,读下去,你才发现,其实看似童趣的主题,背后远为沉重。
她逼视灵长类的处境,“为人类发展上一直受歧视的生命说话”。那五十一尊西西手缝的猿猴,提醒我们“尊重生命”不该只是挂在嘴上的口号。
“最有童心的作家”写衰老与生命时的笔触更是温润幽默。
今年出版的《白发阿娥及其他》收录了西西横跨20年写作的有关衰老的八个短篇故事,在《白发阿娥》一篇中,西西以七十岁的母亲为原型,写阿娥是曾经的玫瑰少女,如今微尘般的老人,她爱研究赛马经、给老家写信,她出门要抹风油精,到朋友家怕见人,在自己家和女儿与儿媳作战。
“白发阿娥可以做的事愈来愈少,使她发现自己愈来愈老。对于老的体会,她觉得生命不再前行,而是后退。比方说,当一个人活到七十岁,其实是退回到十七岁去……一直退一直退,最后回到O,势必成为一撮灰尘。”
如今,西西早已超过了母亲的年纪,变成了另一位阿娥,她迈着笨拙的步子,朝最纯粹的0走去,像来时一般。
这位灰白头发的退休小学教师,眼瞳仍清澈如少女。这样一双眼,看遍了一座始终满载着躁郁焦虑的城,独身蜗居斗室,写出了舒展的天地岁月。
一路走好!西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