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快报报道 黄金面具、青铜人像、青铜尊、玉琮、玉璧、金箔、象牙……3月20日,“考古中国”重大项目工作进展会在成都举行,通报了四川广汉三星堆遗址重要考古发现与研究成果。新发现的6个三星堆文化“祭祀坑”,目前已出土500余件重要文物。
“沉睡三千年,一醒惊天下。”1986年,三星堆遗址发现1、2号“祭祀坑”,出土珍贵文物1700余件。青铜大立人、青铜神树、戴黄金面罩的青铜人头像……文物之精美、风格之诡谲,震惊世界。现在三星堆以辉煌灿烂的新发现“再惊天下”。
金面具
三星堆遗址
位于四川省广汉市三星堆镇,遗址分布面积约12平方公里,核心区域为三星堆古城,面积约3.6平方公里,是四川盆地目前发现夏商时期规模最大、等级最高的中心性遗址。
完整的金面具可能超过500克
此次新发现的6个“祭祀坑”位于1986年发现的1、2号“祭祀坑”旁,其中出土了大量的黄金制品,最受关注的是5号坑出土的一张金面具。之前1、2号坑曾发掘出6件金面具,这次的金面具有什么与众不同之处?
根据目前发现的半张面具推测,它完整时的重量应该超过500克。它宽约23厘米、高约28厘米,非常厚,不需要任何支撑就可以立起。它有可能成为国内所发现的同时期最大黄金面具和最重金器。
三星堆遗址考古发掘队副领队、四川大学考古文博学院教授于孟洲说:“其实当时并不知道它是什么,只知道它是金箔片,因为它褶皱得非常厉害,而且它原本是翻过来放着的,然后除了它之外,旁边还有几片也是比较大的。大家有的猜它可能是罩在青铜人头像外面的金面具,有的猜它可能是裹在其他器物外面的,也有的人猜它是不是金杖外面包着的金箔,猜什么的都有。”
金箔片上都压着东西,考古专家小心翼翼地将其轮廓清理出来后,才发现这块金箔片体量最大。
带着种种疑问和悬念,这块最大的金箔片被带到了文保修复实验室。
粘裹着的土和附着物取掉后,金箔片被一点点展开,再经过清洗,金面具的形象就慢慢显露出来了。
三星堆博物馆的“戴金面罩青铜人头像”
还有一具神秘的“木匣”
“此次还出土了一些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青铜器,比如有些青铜尊附着有奇异诡谲的龙或牛的造型。”四川省文物考古研究院三星堆遗址工作站站长雷雨说。
3号“祭祀坑”内,铺满了百余根象牙和上百件青铜器,包括青铜尊、青铜罍及独具风格的青铜人像、大面具等。
最具神秘色彩的,是考古人员在6号“祭祀坑”发现了一具“木匣”,长约1.5米、宽约0.4米,内外均涂抹朱砂。它是做什么用的?它有什么特别的来历?
像“木匣”这样的未解之谜,还需要进一步研究去破解。但是,就目前的阶段性成果而言,已经展示了三星堆高度发达的物质文明,以及独特的技术、艺术和精神信仰。
但是,围绕在三星堆周围的,仍有许多未解之谜。
他们从哪里来?尽管考古发现已勾勒出从营盘山、桂圆桥、宝墩到三星堆、金沙、十二桥的古蜀先民迁徙线路,但他们从黄河上游到长江上游的融合足迹还有待更多考证。
还有他们以何为生?
他们因何消亡?
……
这是一个“正在进行时”的考古发掘,让我们期待更多令人惊喜的新发现。
1929年 一个农民一锄头挖出了玉石
1986年 砖厂工人一锄头挖出了宝库
你永远不知道下一铲会挖出什么
三星堆,这个古蜀文明的宝库,最早被发现于20世纪20年代。广汉真武村月亮湾一户村民在自家院前无意间发现了一大堆玉石,随后流入坊间,“广汉玉器”名噪一时。
1986年,考古工作者在此发现1、2号“祭祀坑”,出土珍贵文物1700余件。
“本次三星堆考古的新发现,将丰富和深化我们对三星堆文化的认识。”国家文物局副局长宋新潮说。
三星堆的传奇还将继续。
考古人员在高科技“发掘舱”内工作
这次连开的6个“盲盒”是什么?
昨天三星堆连上热搜,其中一个热搜话题是“三星堆遗址连拆6个盲盒”,它指的就是此次新发现的6个“祭祀坑”,它们位于1986年发现的1、2号“祭祀坑”旁。专家认为,目前这8个“祭祀坑”整体构成祭祀区,是古蜀王国专门用来祭祀天地、祖先,祈求国泰民安的场所。
“国之大事,在祀与戎。”从这些“祭祀坑”,可以想见约3000年前的祭祀场面该是如何宏大与奢华。
这次用上了什么“黑科技”?
已经退休的四川省文物考古研究院陈德安研究员和陈显丹研究员站在新的发掘现场,回首当年亲历1、2号“祭祀坑”发掘的往事,感慨万千。他们告诉记者,当时的发掘现场就是一片田野,田野前面是砖厂,取土烧砖的工人就跟在后面,催着他们赶快发掘。只用两个月,就把1、2号坑发掘完毕了。
如今的发掘现场,被大跨度钢结构大棚覆盖,里面数个通透的玻璃房子将新发现的“祭祀坑”罩住。这个装满各类设备的考古“发掘舱”可以控制温度、湿度,工作人员穿着“防护服”,仿佛是在封闭的高科技实验室工作。在“考古舱”旁设有各种应急文物保护实验室和库房,各种先进设备一应俱全。三星堆遗址发掘总领队、四川省文物考古研究院院长唐飞说,在这样的“考古舱”里开展发掘工作,不仅能控制发掘现场的温度、湿度,还能减少工作人员带入现代的微生物、细菌等。
为什么消防队员也参与研究?
不仅有高科技加持,专家“阵容”也堪称“豪华”。
中国社会科学院考古研究所、北京大学、四川大学等多家科研机构和高校纷纷加入此次考古发掘工作。在现场忙碌的,是一个包括文物保护技术、体质人类学、动物学、植物学、环境学、冶金学、地质学、化学、材料学等在内的多学科交叉创新研究团队。
正是这样的齐心聚力,大家有了许多意想不到的发现,比如古丝绸的“身影”。
“我们在4号‘祭祀坑’的黑色灰烬中提取到了肉眼不可见的丝绸制品残留物,这是非常重要的发现。”唐飞说。
甚至连消防队员也被邀请参与研究。
三星堆“祭祀坑”的文物大多有烧灼痕迹,考古学家推测这是一种“燎祭”方式,即将青铜器、象牙等祭品燃烧后填埋。这种“燎祭”是在坑外燃烧,还是坑内燃烧?燃烧最高温度是多少?……这些谜题有待消防队员和考古学家合作揭晓答案。
为什么叫三星堆?
三星堆这个名字,似乎和天上的星宿、星象有关。其实还真不是那么回事。
堆,在四川人的口语中,有人工垒建的意思。从地图上看,三星堆所在的三个土堆呈直线排列,像一条线上的三颗星。明清时期《广汉县志》的“广汉八景”里,就把三星堆和它旁边的月亮湾称为“三星伴月”。现在考古已经证实,这三个堆原本是连在一起的,就是三星堆古城的城墙,后来因人们随意取土,被挖成了三个堆。
三星堆是古蜀先民创建的古蜀国都邑,始建于夏,至商代中晚期基本成型,其城墙体系、居住区、作坊点、墓葬群以及祭祀坑等,规模庞大、布局严谨、功能清晰。众多青铜器的出土,说明古蜀国地区青铜冶铸技术十分成熟,古蜀文明当时已经发展到一个相当的高度。
燕道诚(左)和燕青保父子
是谁发现了三星堆?
三星堆遗址的发现过程,颇具故事性。
1929年,在成都北边广汉南兴镇,笃信道教的燕道诚因为天旱,和儿子燕青保一起将田地附近一条淤塞的小溪淘浚一下。父子俩掏挖淤泥时,突然挖到一个坚硬的石环,父子俩费力揭开石环,发现下面是一个土坑,里面装满了各种玉器。自觉掘到宝藏的燕家人在惊喜之余不敢声张,将其掩埋回去,等到夜深人静之际才全家老小一起出动,将这一坑玉石全部运回家中。
燕道诚在成都的古玩市场上用并不高昂的价格出售了部分玉器。而得到这些玉器的古董商们则纷纷追寻它的来源,“广汉玉器”名噪一时,由此也引起了学界的关注。
1934年,时任华西协合大学博物馆馆长的美籍教授葛维汉组织考古队在已发现疑似玉石器“窖藏”的附近进行了为期10天的发掘,共出土陶器、石器、玉器等600多件文物。
“沉睡”数千年的三星堆遗址露出冰山一角,古蜀文明的神秘面纱渐渐揭开。
三星堆的三个堆差点都变成了砖?
1986年三星堆的大发现震惊世界前,旁边有一座砖厂,利用那三个大土堆,可以便捷地取土烧砖。
从20世纪30年代起,中国的考古工作者就一直关注着三星堆,1986年3月到6月还进行过一次大规模的挖掘,但没有找到祭祀坑,反倒是工作刚结束不到一个月,被当地砖厂工人给发现了。
据当事人回忆,三星堆“1号祭祀坑”是被当地南兴二砖厂的工人杨远宏、刘光才发现的。7月18日这天上午,他们俩挖黏土时,突然听见传来清脆的破损声,发现土中一枚墨绿的玉璋被手中锄头拦腰击断,两人停下仔细观测,发现这似乎是一个土坑的边缘,坑中密密麻麻还有很多器物。由于考古工作队长年驻扎当地,这两位工人也大致了解保护文物重要,立即向留守人员汇报。大喜过望的考古工作者立即赶往现场。即便有了心理准备,等这些工作人员抵达时,他们还是被出现在祭祀坑中的宝藏给惊呆了。
随后又发现了“2号祭祀坑”,一座更大的宝库就此打开。
三星堆是外星文明吗?
三星堆有哪些明星文物?
三星堆出土的文物“骨骼清奇”,大胆夸张,视觉冲击力极强。我们来看看出土的明星宝贝。
纵目大面具
面具是三星堆出土文物里的传奇标志,比如这次的黄金面具,还有众多的青铜面具。其中当数“2号坑”出土的三件青铜纵目面具造型最为奇特。宽1.38米,高0.66米,是世界上形体最大的青铜面具。双眼呈柱状外凸,双耳向两侧伸展,被人俗称为“千里眼、顺风耳”。额部正中有一方孔,原来可能补铸有精美的额饰。可以想象,它原来的整体形象应该更加精绝雄奇。
这尊面具的超现实风格使其具有强烈的神秘色彩,目前主流看法倾向于认为它是一种人神同形、人神合一的意象造型,是古蜀人的祖先神造像。
大立人像
这位可以算是三星堆的“堆代表”。只要你来三星堆,一眼就能看到它,最高的那个就是。它是世界上现存最高、最完整的青铜立人像,加上底座高2.6米,被誉为“世界铜像之王”。人像双手环握中空,两臂略呈环抱状构势于胸前,似持有某种法器。脚戴足镯,赤足站立于方形怪兽座上。
人像端庄肃穆,有专家推测可能是一代蜀王或群巫之长,或是两种身份兼而有之,象征着神权与王权结合的最高权力。而对于他手中究竟持有何种法器,学界未达成共识,有人认为是玉琮,有人认为是权杖,有人认为是大象牙,还有人认为他什么也没拿,只是用手在空中挥舞,是祭祀中的一种特定姿态。
一号青铜神树
三星堆“2号坑”共出土8株青铜树,均被砸烂并经火燎,大多残缺不全。其中以修复后的一号青铜神树体量最大、造型最复杂且最具代表性。神树通高3.96米,树干顶部及龙身后段略有残缺。在我国迄今所见的全部青铜文物中,这株神树也称得上是形体最大的一件。
在古人的文化观念中,神树具有多种特征和功能,其重要标志之一是立于大地的中央,先民将其视为“登天之梯”,作为沟通天地人神的中介。
三星堆是外星人文明吗?
“蚕丛及鱼凫,开国何茫然。”这是李白在《蜀道难》中所写。蚕丛及鱼凫据说是古蜀国的两个王,而古蜀国更像一个传说,它的起源笼罩在迷雾之中,在东晋《华阳国志·蜀志》中才有一点无法考证的记载:“周失纲纪,蜀先称王。有蜀侯蚕丛,其目纵,始称王。”
三星堆自1986年“一醒惊天下”之后,更是留给世人无尽的遐想。那些造型独特的珍贵文物,甚至让人将三星堆与外星人联想在一起。
事实上,三星堆遗址历次发掘出土的文物,已经有力地证明,这里是“中华文明起源多元一体的重要组成部分”。
在最新的综艺节目《国家宝藏》第三季中,四川省文物考古研究院三星堆遗址工作站站长雷雨给出过答案:“我可以很负责任地告诉大家,三星堆文化绝对不是外星文明。做了这么多年研究,我们觉得三星堆文化的出现不意外,它只是一些出土的器物比较另类,比较颠覆大家的认知,但是它绝对是属于我们中华文明的一分子,是我们中华文明多元一体的非常有力的代表。”
之前出土的三星堆典型的小平底罐、鸟头把勺、尊形壶等陶器以及铜立人像、铜神树、玉璋和金面具等,带有浓郁的地方文化特色;而铜牌饰、玉戈、玉琮、封口盉、高柄豆等则体现了三星堆与中原文明和其他区域性文明的交流。
“此次发现的铜罍、玉琮以及铜器纹饰都在中原地区能够找到祖型,是古蜀文明与中原地区频繁交流的有力物证。铜尊与长江流域其他地区同时期的铜尊特征相似,是长江文化的生动体现。”四川省文物考古研究院三星堆考古研究所所长冉宏林说。
此次出土的象牙残片上精美的云雷纹和羽毛纹微雕,也能在中原文化的青铜器上找到祖型。
跟着这些书 亲历考古现场
记者 潘卓盈
《广汉三星堆》
陈显丹 著,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2010年4月
那些青铜大面具、青铜立人像、青铜神树究竟是如何重见天日的呢?一起来看看这本《广汉三星堆》。作者四川省文物考古研究院副院长陈显丹,30多年前曾担任三星堆遗址考古发掘的副领队。他先后主持发掘过广汉三星堆遗址,三星堆一、二号祭祀坑及广汉三国雒城城墙遗址等。可以说,陈显丹见证了三星堆的一、二号祭祀坑发掘全过程。
《了不起的文明现场》
李零、刘斌、许宏、樊锦诗等著,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2020年5月
普通读者想要走进考古现场,想要快速入门读懂三星堆遗址、二里头文化、良渚文明、海昏侯墓、秦始皇墓等,可以从这本《了不起的文明现场》开始。10位负责一线勘探的考古人:刘斌、许宏、唐际根、高大伦、伊弟利斯·阿不都热苏勒、段清波、杨军、刘瑞、崔勇、樊锦诗,以亲历者的角度讲述重大考古发现的发掘经历、前沿进展以及文明背后的故事。比如三星堆遗址,讲述人是四川省文物考古研究院教授、中国考古学会常务理事高大伦。
《三星堆古蜀玉石文字考释》
胡大权 著,天地出版社,2020年3月
三星堆目前并未发现类似金文、甲骨文等成系统的文字,包括这一次最新考古发掘。不过,在其出土的陶器、金器等文物上,却有不少不规则的符号,如三星堆金杖上就有7个奇怪的鱼、箭头等符号。它们究竟代表什么?文字、族徽、图画,还是宗教符号?今年73岁的胡大权,1985年入四川省社会科学院工作,多年来潜心于三星堆古蜀玉石文字的研究,他通过对比、考证甲骨文、金文等古汉字的字形、字义进行考释,阐明了巴蜀文化不是孤立于中原地区之外的,而是中华文化的一部分。
《国家宝藏》
于蕾、吕逸涛主编,中信出版社,2018年5月
“让收藏在禁宫里的文物、陈列在广阔大地上的遗产、书写在古籍里的文字都活起来。”《国家宝藏》成了这两年最火爆的文博类综艺。《国家宝藏》第三季第八期的主角就是三星堆博物馆,解读一号青铜神树、金杖、青铜纵目面具的前世今生。相比电视综艺,同名图书在文物知识普及上更全面,包含了大量节目未播出内容。
《寻蜀记:从考古看四川》
萧易 著,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21年3月
萧易是谁?这些年,如果你在《中国国家地理》和《华夏地理》上但凡看到有和巴蜀地区的石窟、考古相关的文章,几乎都是他写的。这些年,他几乎跑遍了整个西南地区,但凡考古上有新的发现,他总会去现场一探究竟。书中不仅有耳熟能详的三星堆、金沙遗址,也有诸多难得一见的现场见证(如蒲江船棺、江口沉银),还有大量文物出土和遗址留存(如汉阙、龙桥群),而这些文物串联起来,以考古的角度为我们呈现了四川的历史与沿革。
这本书还收录了《中国国家地理》拍摄的300余幅高清配图,用影像还原了众多考古现场和出土文物的样貌。书后还附上了一份“出土文物在哪里”的导览示意,详列了书中提及的出土文物现在所藏位置。
《天赐王国:三星堆与金沙遗址惊世记》
岳南 著,商务印书馆,2012年8月
平静的月亮湾突现玉器坑,燕氏家人深夜挖宝。成都街头天机泄露,灿烂珍宝在滚滚红尘中升降沉浮……20世纪二三十年代,四川广汉发现器物埋葬坑,挖出大量玉石器,从而揭开了三星堆神秘面纱的一角。作者岳南擅长以文学的笔法描述考古发掘过程,将历史与考古新发现融为一体,既不同于枯燥的考古发掘报告,也有别于传统的纪实文学。
《三星堆青铜器》
刘可 著,四川少年儿童出版社,2017年5月
如何向孩子科普三星堆文化?跟随绘本,一起走进3000年多前三星堆古城里的青铜铸造场,探寻这些青铜神器不平凡的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