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孝阳:当代的作家,对互联网语境的书写太少
杭州网  发布时间:2019-09-01 10:00   

人工智能被越来越广泛使用,文学如何书写时代

钱江晚报 记者 张瑾华

随着人工智能从各个角度进入我们的生活,越来越多的作家也聚焦于此,创作出新的作品。

比如,昨天在单向空间杭州乐堤港店举行的钱报读书会上,两位男作家从人工智能时代出发,进行了一番你来我往的奇思妙想,颇有这个时代的意趣。

70后作家黄孝阳与大家分享了他的新书——科幻小说集《我永远忘不了这个夜晚》。与他对谈的,是建筑专业理工男出身的作家艾伟。

在读书会开始之前,记者对黄晓阳进行了专访——把任何一次写作都当作一场极限运动——在他的小说里,似乎找不到边界。

工具理性建构起来的现实世界

记者(以下简称“记”):读你的小说,会不会有人以为你是理工男出身?

黄孝阳(以下简称“黄”):是的,我让他们失望了。我们今天所面临的,是一个由工具理性建构起来的现实,大数据时代等概念都是它的投影,那个不断循环的古典家园已然消失。

另外让我觉得特别苦涩的一点是,理工男是站在巨人的肩膀上一步步前进,积跬步以致千里,我们才有了眼前这个广袤壮丽的现实。

但文科男,真是在一个不断推倒重来的轮回里,到今天,不少人对于那些基本伦理观、生命观与数千年前的古人相较,没有一丁点改变。

记:作为纯文学写作起步的作家,写科幻,是不是有意识地去插一脚?

黄:我不喜欢纯文学与科幻小说这种简单粗暴的分类。

李敬泽先生在批评我写的那本《众生:迷宫》时说,“他的小说用了科幻的方法,不是严格意义上的科幻,是‘拟科幻’,也许不大符合大众趣味,但能够看出,某些新的看世界的方法、新的艺术逻辑正在生长。”

记:你好像不断在做各种小说的实践,比如这本书里的《开始》,是一篇有13个不同开头的小说,很难定论这是一种什么类型的小说,你自己是怎么定位的呢?

黄:现实不再是原来那个现实。我们在快速进入一个卡尔·波普尔所预言的开放社会,“一个蜂巢似的有机体”。

我称之为新现实,里面有知识体系的冲突、权力与资本的冲突、技术与道德的冲突、代际冲突等等。

我们今天的小说有一个很明显的特征:说已发生的事,是一个往后看的姿态,停留在一个“史学传统”里,所处理的题材基本还是农耕社会的魂魄,对以机械复制为主要特征的工业社会少有触及,更毋论当下这个异常复杂的知识社会。

他们所津津乐道的美学风貌,无非是“茶杯里的风景”。我要跳出这个茶杯,所谓世界这么大我想去看看,去看看当代中国人的容貌与性情。

至于我写的小说是什么类型,那不是我关心的,甚至可能就不是狭义的小说吧。

当代作家少有互联网基因

记:你如何看待互联网社会?

黄:互联网以一种狂飙突进的速度,彻底颠覆了原本被奉为圭臬的传统价值体系。

互动使私人生活成为社会生活,比如微信朋友圈。年长者不无惊讶地发现,那些已成为他的血、他们的肉、他们的骨的经验,已经难以理解这个随机性不断增加,且日益扁平、去中心化的社会结构。不仅是难以理解,反而常导致无知。

在新的知识权力谱系中,他们很难再扮演传道授业解惑的角色。

互联网在同时朝着大与小两个极端极速演化。

人与网络的关系,如此亲近,几乎每个日常行为都可以被网络记录,并且计算;小,指的是通往互联网的路径,过去是一台要置于桌面的PC机,接着是一个可搁于膝盖的笔记本,现在是一只藏身于每个人裤兜的手机,未来可能就是一粒纽扣大小的终端。

这个“小”也还指向人的孤独与原子化。个体层面,人越来越小,将不可避免地“陷身洞穴”。

记:你觉得当代作家对互联网语境,书写是否充分?

黄:当代作家对互联网语境书写得太不充分了。我很想在这个“太”字前面,再加上十几个“太”字。

这样说吧,能列入“当代作家”里的写作者,能得到媒体关注的,基本上也就是50后、60后。他们与互联网的关系,是水与油的关系,是膈应的。

当代作家中,少有互联网基因,这不是一个题材问题,是一个维度问题,高维与低维的区别。

来源:钱江晚报  作者:记者 张瑾华  编辑:高婷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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