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喜欢纸媒，不仅仅因为我是干这行的。一份报纸的诞生，是很多人协力合作的成果，充满了仪式感。

记者挖空心思找选题，想方设法采访，再费尽脑汁遣词造句。校对、责任编辑、总编辑三审三校，每天玩“大家来找茬”。照排、美编则要设计出不失美观又方便阅读的版式，且对好稿子孬稿子一视同仁。

最应该感谢也最辛苦，是集团盛元印务的印刷师傅和每日送的送报员。他们用几乎全年无休和日夜颠倒换来读者手中的报纸，并且从来没有机会署名。

印报，享受黑夜的美丽

已经连续两年没有回家了，这让年少不知愁滋味的小伙子李雲也尝到了思乡的苦涩。今年一定回家，上周三他买好了动车票，告诉家里“年二十九印完报纸就回家”。电话那头的妈妈问：“那么晚，不能早点吗？”

早不了。李雲19岁从广西新闻出版学校毕业来到杭报集团盛元印务印刷厂实习的那一年，就知道了这个答案。他从实习生做起，做到正式工，再做到机长。机长，就是一台印刷机生产和人员的负责人。盛元印务有一线印刷工人170多位，其中机长22位。

大部分人没见过报纸印刷机，它很大，有3层楼高5间房宽那么大。杭报集团最牛的一台印刷机叫“高宝-科罗拉”，2003年从德国进口，价值8000多万人民币。

这是当时最先进的报业轮转印刷机，就是现在也毫不落伍，最高每小时可以印15万份报纸。“高宝-科罗拉”见证了都市报日发行量百万份的高光时刻，可惜现在纸媒式微，它已经很久没有全力运转了。

因为印刷机实在很快，在印刷过程中经常抽查报纸的印刷质量就显得尤为重要。常见的质量问题有套色不准、裁切位没居中，空白处起脏等。越早发现，废报越少，损失也越小。

“每天凌晨零点开始工作，清晨七八点下班。一周双休，但要轮休。”12年工作，李雲已经适应了黑白颠倒的生活，也吃惯了杭帮菜。休息的时候，他喜欢在下沙的内河边钓钓小鲫鱼，上钩即放生，纯运动休闲。

送报，追逐每一个日出

王立军今年54岁，是杭报集团每日送下沙发行站的一名送报员。这个发行站一共有10位送报员，老王是其中的机动岗位。送报员每周休息一天，大家轮休。轮休的那位师傅空下来那条线路，就由老王顶上。

老王四年没回家过年了，其实他老家挺近的，在江西上饶，从杭州坐动车一个半小时就到了。“不回家有疫情的缘故，也因为发行站缺人手。老伴、儿女、孙辈都叫我回家过年，我也想他们。上饶是烟花生产基地，过年家家户户放烟花，很热闹的，杭州过年太冷清了。打算年三十送完报纸走，不过火车票还没买。”

早晨5点起床，5点半接报、分报，6点左右出发送报，9点半左右送完。老王所在的站点，平均每一位投递员每天要投送五六百户人家的报纸。为了不送错，他们在电动车车头上装了一块投递板，上面写着哪家订了哪些报纸。

“最怕恶劣天气，尤其是大雨。人也湿，报纸也湿。人湿了没事，报纸湿了读者就会投诉，投诉多了要影响绩效。一年里冬天最受罪，手冷脚冷，拿张报纸都拿不住。”

天天送报纸，老王却很少看报，因为太忙了。9点半回来后，就要换车送快递。送报骑电动车，送快递骑电动三轮车。快递业务是前几年公司拓展的，现在订报的人逐年减少，光靠送报纸很难维持公司运转，送报员收入也不行。

快递一送送一天，一般送到晚上七八点，遇上“618”“双十一”等促销活动，要送到晚上十点多。“回到家吃饭、洗漱之后，就想睡觉。”虽然忙累，送报加送快递一个月收入能有一万元左右，老王满意目前的工作。

面对镜头，老王说送报到60岁退休。关了摄像机，我问他，真舍得一个月一万的收入吗？他务实地回答：“现在70岁才算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