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州新闻客户端 记者 徐慧兴 通讯员 陈怡

15年前，姿色妖娆的她，因为一场口角，一时冲动，一刀过去，让男友魂归西天，也断送了自己的一生前程。逃亡路上，尽管邂逅了三个男人，但都未能相依相守。因果本循环，欠下的债，不管怎么躲藏，终究还是要还的，15年艰苦追缉，嫌疑人周芳（化名）终于浮出水面，10月25日，嫌疑人周芳在江苏江阴落网。

争吵引发一场悲剧

2004年1月30日（农历大年初八）晚上，受害人华某和一帮朋友在一家宾馆打牌。深夜12时左右，在台州椒江一卡拉OK厅陪客人喝了很多酒的女友周芳来到牌场，要求华某停止玩牌陪她回家，但遭到了华某的拒绝。见男友不肯回家，周芳也来了脾气，两人吵了起来，还动了手。一气之下，周芳回到华某的家中，迅速将自己的行李打包，又返还卡拉OK厅找了小姐妹聊天，心情稍稍平复些才回家。那会，打牌的华某被周芳闹腾后，也无心打牌，他回到家中见到了周芳，几句口角，两人又开始争吵，而且越吵越凶。

随后，周芳拎着自己的行李包准备出门，在电梯口还破口大骂华某的父母。此举激怒了华某，他冲出房间向着周芳跑去。悲剧发生了，不知周芳何时摸出一把三四十厘米长的匕首，径直朝华某胸部扎了一刀，然后拔出刀子逃离现场。

周芳的姐夫和侄女当时正在房间里劝架，当他们赶到门口，看到眼前的一幕时，都惊呆了。将华某抱回房间，他们拨打了120电话和报警电话。当晚华某因抢救无效死亡。

漂白身份潜逃15年落网

接警后，椒江公安分局刑侦大队立即启动命案侦查机制，将周芳（女，当年23岁，河南新野县人）列为网上刑拘逃犯开展缉捕。案发后，嫌疑人周芳已不知所踪，专案组花了大量的时间和精力抓捕嫌疑人，专案民警远赴河南南阳、北京、广州等地走访调查，均无所获。多年来，民警多次来到周芳老家规劝，但周芳逃亡后彻底与亲属朋友断了联系，没有联系过任何亲朋好友，一直杳无音讯，连她父亲走了，也未回家祭拜。但十多年来，历任刑侦领导和重案民警从未放弃案件侦破，每每有破案新技术、新手段应用于公安工作，都会进行尝试。

今年“云剑行动”开展期间，本案被列为公安部督办案件。市、区两级公安机关领导对本案高度重视，要求尽快破案。分局由刑大牵头，抽调技侦、网侦、情指联勤中心等部门成立专案组，同时邀请该案原指挥员、侦查员多次到场进行案件会诊。经会诊，认为周芳极有可能二次、甚至三次漂白身份。通过反复研判分析，民警发现一位叫毛某英的女子长得与周芳非常相似，推测周芳可能冒用了毛某英的身份活动。

根据会诊制定的方案，侦查工作一方面围绕周芳重要关系人开展，另一方面聚焦周芳在陕西安康漂白成毛世英这一线索，将陕西作为重点区域铺开调查。通过三个月的侦查，今年10月上旬，根据前期的调查，对“毛某英”在外省的活动进行彻查，发现她早年在江苏有活动轨迹。围绕这条线索，10月20日，专案民警火速赶往江苏，在苏州、无锡等地对“毛某英”进行查询，最后在江阴警方的协助下，查到她曾在江阴办理过暂住登记，还在一家足浴店打过工。连着走访排摸，又掌握到：“毛某英”还嫁人生子。走访了很多曾与“毛某英”接触过的关系人，打听到周芳在江阴开过烧烤店，不过烧烤店的老板是“宋芳”。为了确保不惊动嫌疑人，民警通过乔装，轮番去烧烤店一探究竟，都没见到“毛某英”及“宋芳”的踪影。

10月24日，民警找到了曾经与周芳关系要好的陈某，确定了烧烤店老板王某的女友“周晓梅”正是在逃的周芳。

10月25日下午15时，民警在江阴警方的配合下来到锦隆的村子，敲门入内，成功将犯罪嫌疑人周芳抓获。

“我回不来了，照顾好孩子。”这是周芳临走时，对“丈夫”说的一句话。

冒用多人身份结婚生子

对照当年的照片，此时年已40的周芳早已芳华不在，她结过婚，还生了三个孩子，生活过得捉襟见肘。经查，周芳很快交代了犯罪事实，她交代在捅了华某后，坐大巴车逃到了温州的一个汽车站，后又返还椒江，在确定自己杀人后，周芳从路桥汽车站坐车去了杭州，又在杭州上了一辆长途大巴车，中途坐上了一辆去河南南阳的车，车子开到湖北襄阳时，下车来到了襄阳，在一家足疗店打工。为了不引人怀疑，周芳使用远房亲戚毛某英的身份生活。

打工没多久，周芳又去学美容美发。期间，她认识了一个自来青海西宁的男子，在对方的追求下，周芳跟着他走南闯北，去过上海、西安、兰州、青海等地，后来对方父母不同意两人结婚，最后两人分手了。

周芳又回到了襄阳打工，在同事的介绍下，认识了前夫宋某。对于个子长得比自己还矮，周芳刚开始是不愿意的，但她觉得一个人生活太苦了，2008年周芳用毛某英的身份与宋某登记结婚。结婚没几个月，两人就办理了离婚手续，那时周芳与宋某是离婚不离家，两人不但一起生活，周芳还给宋某生了一个儿子。相处三年后，爱赌博的宋某把家底都败光了，周芳才把儿子送回他奶奶家，与宋某彻底断了联系。

2011年，周芳来到江苏江阴的一家足浴店打工。这时，周芳觉得毛某英的身份不好，就将自己改名叫“周晓梅”，以至于足浴店的员工只知道“晓梅”这个人，并不知道她就是周芳。2016年，周芳与来洗脚的顾客王某熟识，在对方的追求下，周芳答应与王某交往，对于“周晓梅”这个没有户口登记的黑户，王某也曾多次询问周芳的真实身份，甚至怀疑她可能犯了法，是个逃犯，都被周芳以各种借口瞒混过去了。为了有个身份，周芳再次冒用前夫宋某的妹妹“宋芳”的身份办理了暂住证，与王某同居生活，2018年周芳为王某生下了一对龙凤胎。王某打理烧烤店的生意，周芳在家带小孩，不过烧烤店的生意不好做，甚至还亏钱，周芳和王某过着拮据的生活，直到被抓。

“我之前在电视里看到公安开展的云剑行动，觉得自己在逃的期限快到了。”在得知父亲过世的消息时，周芳不禁失声痛哭，这么多年想过投案，却一直没有勇气，她不敢面对死者的父母，也怕连累家里的父母。法网恢恢疏而不漏，即使逃得再远，伪装再好，周芳终究要为自己的犯罪行为，负上法律的责任。

目前，嫌疑人周芳因涉嫌故意伤害（致死）罪已被依法刑事拘留。

办案手记

能了却几代公安的夙愿，还受害者家属一个交代，我们做的一切都是值得的......——椒江刑侦副大队长李海华的追逃手记

2004年1月30日（农历大年初八）的晚上，因发生口角争执，受害人华某被其女友周芳（化名）一刀捅死，嫌犯身份虽然明确，但由于当时侦查手段的匮乏，未能将嫌疑人及时缉捕归案，案件也一直悬而未破。

为了抓捕嫌犯，解开当初办案、追捕刑警的心结，还受害者家属一个交代，今年“云剑行动”开展期间，该案被列为公安部督办案件，我们成立专案专班，再次翻阅卷宗，对案件进行会诊。根据会诊的方案，我们派出了多个工作组赶赴各地侦查。

通过对警务大数据的研判分析，我们发现一名叫“毛某英”的女子长得与周芳十分相似。7月29日，我们踏上了去往“毛某英”老家陕西的火车。到达西安火车站后，我们租了一辆车，循着导航，途径秦岭隧道，一路行驶在逶迤的秦岭腹地，不知拐了多少个崎岖的山路，在落日余晖下，终于来到安康市的一个小县城里，接洽当地警方，就地开展工作。第二天，赶赴安康市汉滨区某派出所，我们调阅了“毛某英”的户籍档案，还在当地民警的协作下，走访了“毛某英”和她的亲属。七天的行程，短暂而匆忙，经过多方落地核查，我们初步证实“毛某英”在陕西省外的活动轨迹均是周芳留下的。

9月上旬，我们又对案件进行多轮会诊。为了寻找更多的线索，我们决定去周芳的老家再走一趟。9月17日，我们驱车12多个小时，来到了河南新野县。次日一早，我们走进了周芳的老家，这是一间两层高的楼房，房子周边有一圈围墙，只有周母一个人在家，我们对周母亮明身份并说明来意，告诉她要积极配合我们对周芳进行劝投。周母说儿子和大女儿都外出打工了，去年周芳的父亲去世后，家里就剩她一个人守着。说起周芳，周母忍不住擦拭着眼泪说，当年事发后，周芳一直未回过家，连她父亲走了，也未回家祭拜。

时间一逝而过。从周家出来，我们还去了其他在逃人员的老家，将追逃政策宣讲到逃犯的老家，平顶山宝丰县、商丘永城市、亳州涡阳县......15天时间在马不停蹄中过去了。

3个多月过去了，我们仍未发现有价值的线索。10月上旬，我们根据前期的调查，对“毛某英”在外省的活动进行彻查，发现她早年在江苏有一条活动轨迹。围绕这条线索，10月20日，我们火速赶往江苏，在泰州、无锡等地对“毛某英”进行深度研判，随着工作的推进，感觉嫌疑人周芳离我们仅咫尺之遥，心情是莫名地忐忑和紧张。可是想把嫌疑人从茫茫人海中揪出来，却又无异于大海捞针。我们接连泰州、无锡两地连轴跑，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在江阴警方的协助下，查到了她曾在江阴办理过暂住登记，还在一家足浴店打过工。连日的走访排查，我们又掌握到：“毛某英”还嫁人生子。这一消息让我们兴奋不已，感觉抓捕周芳归案的概率是越来越高了。

可是，我们又被泼了一盆冷水，后面的线索又打了死结。我们走访了几个曾与“毛某英”接触过的重要关系人，得知“毛某英”还冒用过“周晓梅”的名字，而且还在江阴开过烧烤店，不过烧烤店现在的老板又是“宋芳”。针对来之不易的线索，我们慎之又慎，为了确保不惊动嫌疑人，我们乔装轮番去烧烤店一探究竟，一连几个晚上，我们都没见到“毛某英”或者“宋芳”的踪影。我们再度陷入沉思：周芳目前是否还仍在江阴？感觉嫌疑人仿佛离我们很近但又很远。

10月23日，我们都在泰州调查。10月24日，几经周折，我们找到了曾经与“毛某英”关系要好的陈某，确定了烧烤店老板王某的女友“宋芳”正是在逃的周芳。我们判断周芳可能故伎重演，多次对自己的身份进行漂白或者冒用他人的身份。

10月25日下午，我们在江阴警方的大力配合下，来到周芳的住所，“你叫什么名字？”“周晓梅。”“你叫周芳吧。”我当即喊出了她的名字，此时的周芳惊讶不已，一双冰冷的手铐随即戴在她的手上……

能了却几代公安人的夙愿，传承了坚持不懈的刑警精神，尤其是押解犯罪嫌疑人周芳去指认现场时，周围群众对我们竖起大拇指，听到家属发自内心的由衷感谢，追逃路上的各种艰辛和困惑都成了一种点缀，我感觉一切的坚持都是值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