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快报 记者 金弘彬 综合报道

校园欺凌一直是人们关注的热点现象，但日本最近曝光的一起严重校园职场霸凌事件，还是把日本人惊呆了：施害者竟然是一群老师，受害者也是老师。

受害老师X今年25岁，任教于神户市东须磨小学。他为人和善，教学认真，人气很高。但过去两年多，他过得很抑郁。他一直在遭受4名前辈老师的欺负和戏弄。

强灌超辣咖喱、肆意损坏新车、热水泼脸……看过X老师自述的经历，不少日本网友惊呼：这不仅是校园霸凌，是犯罪！

她是这所小学的“女帝”

带头欺负X老师的是40多岁的长谷川雅代。《周刊女性Prime》说，长谷川雅代出身教育世家，父亲、爷爷、哥哥、姐姐都是老师。有熟人说，她从小就是个“疯丫头”，40多岁了也没结婚。

“看上去好像是容易说话的女性，但是实际接触后，总会给人留下‘看不起人’的印象。”一名熟悉长谷川家庭情况的70岁女子说，“以前住在哥哥家里，因为和嫂子的关系不好，搬出来一个人住在离学校、母亲家都很近的租赁公寓里。”

2017年，东须磨小学前校长把长谷川特意从别的学校调来，理由是“看中她的管理能力”。这名前校长不管事，于是，学校的很多事务都是长谷川说了算。现任校长拿她也没办法。慢慢地，“女帝”的外号就在东须磨小学传开了。

当年霸凌同学

如今霸凌同事

《周刊文春》杂志说，X老师读高中时，每次经过小学母校，都会和操场上的小学生玩在一起，特别开心。他立下做小学老师的志愿。

2017年4月，X成为东须磨小学的老师。没想到他来到了“恶魔教员室”。以长谷川为首，另外两名老师蔀俊、佐志田英和，开始刁难他。他资历浅，以为自己做得不够好，很苦恼。

霸凌事件曝光后，有同学一眼认出了站在车顶损坏X新车的蔀俊。他上学时就经常欺负同学，因为高考连续两年落榜，不得已选择了小学老师这份职业。

2018年4月，另一名30多岁男老师柴田祐介调任到东须磨小学。X老师还提醒他说：“我们教员室的同事，可不太好相处啊。”而不经意间，柴田已经站在长谷川的一方，成为加害方。

掰着手指头算日子

他终于崩溃了

根据代理律师收集的材料，从2018年春天开始，针对X老师的霸凌行为开始变本加厉。网络上流传甚广的一段视频拍摄于2018年9月10日：X老师在料理教室被蔀俊从背后架住双手，长谷川雅代强迫他吃下超辣咖喱。尽管X连连求饶，但长谷川等人完全没有停下的意思。他们在X的嘴角、眼镜周围涂上咖喱，并以此为乐。

同事回忆，长谷川雅代曾说：“敢反抗的话，就把他负责的班级搞垮！”4人以此要挟X。

代理律师据X老师自述，总结出超过50种不同的霸凌行为：手打脚踢；将水壶中热水泼脸上；勒紧脖子导致他呼吸困难；以摔跤格斗技殴击；将啤酒瓶塞进嘴里强迫喝酒，然后用空瓶敲打头部；用撒番茄汁、站车顶蹦跳、将异物塞入空调等毁损X老师新买的车；每天称他“垃圾”“废物”“狗”……

在同一所小学任教三年就可以自愿提出调任到其他学校。于是，X掰着手指头算日子：“再忍几个月就行了。”但从今年春天开始，他出现了呕吐、抽搐、失眠等症状。

有同事看不下去，告诉了校长，这反而让X老师的处境更加艰难。长谷川等人冷嘲热讽：“X有校长做后台，真是惹不起呢！”“原来是校长家的孩子，去妈妈那里求安慰吧！”

霸凌同事的老师

负责指导学生反校园霸凌

今年8月，暑假结束回校的学生看到X老师无精打采。对他来说，新学期意味着长谷川等人的霸凌又要开始了。9月1日开学当晚，X在家里留下遗书自杀，幸亏被女友发现。家人这才知道X在两年多里的遭遇。

10月初，X在家人陪同下报案。案件经媒体报道，日本举国哗然。日本文科省派专人到神户市，成立第三方调查小组。神户市教育部门负责人承认，这次事件是“前所未闻”的校园霸凌事件。

霸凌X老师的4人组中，至少有两人负责指导学生反校园霸凌。老师带头霸凌，学生也有样学样。根据神户市教育部门的统计，东须磨小学2017年无校园霸凌事件，2018年13件，今年至9月已有16件。

10月16日，学校公开了4人的道歉信。3名男老师承认了霸凌行为，但长谷川在道歉信中仍然没有道歉的意思：“看到他（X老师）受苦的样子，忍不住想要和他开些玩笑。可实际上他是痛苦的。我没有及时注意到这种行为的错误。”

目前这4名老师都已停职，处于带薪休假状态。考虑到学生看到咖喱会想到霸凌事件，校方说，会停止供应咖喱午餐，并重新装修事发地点料理教室。

一名网友留言说：“学校的做法有现实意义，但满是讽刺。比起停供咖喱，更应该辞退霸凌别人的老师。”

他们为什么这么嚣张？

有一种默认甚至鼓励的氛围

校园·职场霸凌，指个人或团体对同学、同事或下属的言语、非言语、身体、心理上的羞辱虐待。

东须磨小学现任和前任校长，都说此前没有发现老师受霸凌。但一个受4人组性骚扰而转校的女老师认为他们撒谎，前校长甚至明明看到X老师被打趴在地上，还是一副“你们玩得挺开心”的态度，装聋作哑。

去年日本也曾曝出一起极恶劣的职场霸凌事件。东京一家娱乐公司2015年年末联欢会上，老板要求一名男性职员“做点什么有意思的事”，职员说“我不会”，老板抓住职员脖子，两次将他的脸按入沸腾的火锅中，导致他面部大面积烫伤。3年后，职员才有勇气公布此事。

他说：“当时已经被老板洗脑，在精神上受到严重压迫。与脸被按入沸腾的火锅中相比，自己更害怕老板会生气。”在日本职场文化中，上司和前辈的权威即便如此也难以挑战。所以不是受害者太怯懦，而是默认、纵容甚至鼓励霸凌的社会氛围，导致霸凌越来越嚣张。

针对学生的校园霸凌，日本近几十年建立起了一套相对完善的防霸凌体系。有关职场“欺凌、恶意行为”，日本各地的劳动局收到咨询每年超过7万件。共同社去年报道说，工会组织赞同出台一部具有约束力的治理职场骚扰条约，日本政府却持消极立场，希望仅提出建议。

韩国今年立法禁霸凌

受害者可申请工伤赔偿

国际劳工组织曾调查80个国家的反职场暴力现状，有60个国家采取相关措施禁止职场暴力和骚扰，但还有很多国家没有规定。

韩国劳动研究院统计,有超过60%的受访上班族曾遭遇职场霸凌。今年7月16日，韩国正式实施《职场霸凌禁止法》：

利用职务或关系优势霸凌对方；分派或干涉业务范畴以外的事情；给对方施加身体和精神上的痛苦或制造恶劣的上班环境。满足这三个条件的，将被认定为职场霸凌行为。违者将处以3年以下有期徒刑或3000万韩元以下罚款。

同时生效的“工伤补偿法”修订案规定，职场霸凌导致的工作压力也将被视为工伤范畴，受害者可据此申请工伤赔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