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手臂再植或截肢,孩子都会被残疾困顿一生
救救孩子
孩子在重症监护室内险情未脱而20多万的医药费却让这个贫困家庭雪上加霜
舅舅拿出手机给我们看亿凯(右)的照片。照片是今年年后拍的。
昨天的天气还不错,有太阳,还有微风,不燥不热,最宜出工。
暂住在东新街道沈家村欣景苑小区一处商铺的刘优平在9点多时出门,他和大舅子刘年明、二舅子刘年东以及另外两个老乡一起,去给小区13幢1单元17楼的住户吊运木板材,刘优平身边还跟着4岁的儿子亿凯。
欣景苑是去年7月交付的新小区,2/3的住户已经入住,剩下的都在装修。刘优平和亿凯的两个舅舅都是小区服务队的,平常为小区装修的业主吊运装修材料,每吊运一块木板一层楼得5毛钱,这次17楼的住户要吊50多块木板材,算下来他们五人每人能分到几十元。
当时,亿凯的两个舅舅在一楼把木板材装到吊运机上,刘优平和另外俩老乡在楼顶接,上午11:30左右,木板材还剩最后一块,舅舅刘年明将它固定在吊运机上后,并开动了机器。
木板刚升到半空,刘年明忽然听到亿凯在喊:“舅舅!手!手!手!……”
刘年明回头一看,惊呆了!亿凯不知道啥时候被起吊的钢丝绳拖住了,右手臂被卷进吊运机的卷轮里,此刻的他半趴在吊运机下方,朝舅舅举起右臂,这只胳膊已经被钢丝绳折中生生绞断!鲜血滴滴答答地落在机器上,断口的地方露出一截森森的白骨……
刘年明脑子里“嗡”的一声,吓坏了!后来,刘年明才得知,当时亿凯是去追包装木材的泡沫板玩,结果手不小心伸到机器里了。
断臂再植和截肢都有危险
爸爸抓着头皮无法做决定
中午12:30,我在省人民医院急诊室见到了亿凯的爸爸刘优平。
爸爸说,孩子出事后,他们找摩的把孩子送到小区附近的医院,15分钟前,又被救护车送到省人民医院。
他身后,出事后一直很安静的亿凯忽然大哭起来,他向上弓起小身体,大声哭喊:“爸爸,我手疼,我手疼!”刚被包扎好的绷带因为他的用力过猛脱落了,断臂的伤口暴露在我面前,隔壁病床的只瞄了一眼就转头了,谁都不忍看这血肉模糊的场景。而此刻,亿凯断臂滴落的鲜血迅速染红了床单。
二舅刘年东两手哆嗦着,想去按住孩子的身体,又怕碰到孩子的伤口,一个大男人急得直哭:“护士,护士快来帮帮孩子!”
我上去帮忙按住孩子,轻声说:“亿凯乖,阿姨给你讲故事好不好?”亿凯的右脸有几处擦伤的痕迹,我一边用手摸他的小脸,一边讲了个不知所云的“动物运动会”故事,多少分散了他的注意力。
我们没有办法缓解孩子的痛苦,而此刻最担心的是因此会危及孩子的生命,因为医生说,无论是断臂再植还是截肢,手术的风险都很大。
“虽然家属把断臂保存起来了,但是断臂情况不是很好。断臂再植手术会有几种情况,一是再植失败,断臂坏死,孩子就得再次手术截肢;二是再植成功了,但断臂部分组织坏死,产生的毒素经由肾脏排毒,造成孩子肾功能衰竭,继而危及孩子生命;最后一种是再植顺利完成,断臂组织成活了,孩子也很健康,但即便如此,可能这手臂不具备功能性了。而截肢也有很大的风险,因为手臂上都是大血管,孩子太小,如果手术过程中出现大出血,就有生命危险。不过手术是一定要做的,你们家属要做好决定,再植还是截肢。”刘医生说。
刘优平神色木然,他耳朵里只听到“有生命危险”几个字,“我做不了决定,怎么办,我做不了决定!我的孩子以后可怎么办!”这个40多岁、干瘦、憔悴的男人抓着头皮,痛苦到极致。
痛得迷迷糊糊的亿凯,看了一眼爸爸,接着想念起妈妈:“妈妈,我要妈妈,妈妈,我疼。”
“妈妈我做错了事,你不要难过。”
妈妈瘫坐地上泣不成声,舅舅自责不已
30分钟以后,从上班地方赶来的母亲刘年兰,跌跌撞撞地扑到他的床边,亿凯这才安静下来。
他说:“妈妈,我的鞋子没有脱掉。”刘年兰哽咽地说:“宝贝,没关系的,就穿着好了。”
亿凯又说:“妈妈,我的手臂被机器弄断了。”他太小,并不知道断臂对他的人生意味着什么,他只觉得疼痛。
刘年兰的眼泪一下子流了出来。“你怎么这么调皮呢,你跑到机器边上去做什么呢?”
亿凯央求妈妈:“我去追泡沫板玩,风吹到机器那边去了,妈妈,以后我再也不敢了。”他说自己做错了事,请妈妈不要难过。
刘年兰再也忍不住,瘫坐到地上泣不成声。老家人打来电话询问,妈妈除了哭再也讲不出其他的话。
爸爸说,亿凯的未来就摆在眼前,无论是手臂再植,还是截肢,他的名字前面将被打上“残疾”两字,这几乎已经是既定的事实,“而亿凯还没有开始学习写字呢。”
“做手术吧。”刘优平咬咬牙,终于做了决定,“医生,请你们帮孩子把手臂接上,不管如何,都要试试看!”
事发后一直在找老乡筹钱的舅舅刘年明也赶到医院,掏出一叠人民币,说:“这里是一万多块钱,医生,先救救孩子吧!”
下午13:30,亿凯终于被推进了手术室,在手术室大门被关上的那一刹那,濒临崩溃的刘年兰抱着丈夫失声痛哭。
而刘年明双手握拳,捶着胸口:“我最喜欢他了,虽然调皮,可他最听话了,我一叫他就过来!”他说他是家中老大,却没能看好妹妹的孩子,他一直在自责。如果当时他多看几眼孩子,在他追那团塑料板时就能提醒几句。
两个小时候,当记者来到欣景苑小区13幢1单元楼下,那辆夺走小亿凯右臂的吊运车已经不在原地,听一名在隔壁幢做工的水泥工说,中午的时候被物业用车拉走了。
现场寻不到一点血迹或者其他事故的痕迹,刘优平的老乡、清洁工张大姐用手比划着小亿凯的个头:“这么高,到我腰下面,老看到他跑来跑去,很可爱。”
13幢1单元门口,用来连接吊运机的钢丝绳直径有8MM粗,从17楼楼顶拉下来绑在一楼的一棵树杆上,就是这根钢丝绳将亿凯拖到了吊运车下,而在这个小区每个单元楼顶都拉着这样的钢丝绳,初衷是方便装修的业主运送装修材料。
孩子在重症监护室险情未脱
20多万的医药费是个难题
傍晚18:20,重症监护室外,刘家七八口人席地而坐,20分钟前,做完手术的亿凯被推进重症监护室,医生说,他要在里面住5天,直到情况稳定才能转普通病房。
“早知道我不去上班了,我干吗要去上班!他跟着我就不会出这样的事。”刘年兰神情绝望,刚刚只来得及瞥了一眼,看到儿子昏睡的脸蛋,而现在想到他麻药退去后即将经历的疼痛,她说自己的心痛得喘不过气来,从接到噩耗电话开始,她就将事故的原因全部归咎到自己的身上,内心的愧疚、悲伤和绝望一起挤压,将这个可怜母亲折磨得无以复加。
刘年兰一家是江西弋阳人,刘年兰和刘优平结婚十几年,另有一个16的孩子在老家读初中,4年前,刘优平跟着亿凯的两个舅舅来到杭州,做吊运工的活,刘年兰就带着小儿子跟着过来。
一个多月前,他们到欣景苑小区揽活,就住在某栋楼的商铺里,和两个小舅子一家以及另一老乡一家住在一起,11口人,不用付房租,挤挤也热闹。只是一个月难得有活。
“我身体一向不好,他爸爸就让我在家带孩子,可吊运工的生意不好做,一个月只能赚个千把块,去年下半年,我公公查出肺癌晚期,治疗花光全部积蓄,现在每月要支出6000元医药费。”几天前,刘年兰得到一个工作机会,到武林门附近的一家服装店做售货员,一个月1600元,为了补贴家用,她下定决心上班了。
而昨天,是她试用期第一天,“我昨天买了双鞋子给他,他多高兴啊,今天一早就穿上了。我跟他说,今天妈妈赚钱去给你买新裤子,他还说你不给我买,以后长大了我自己买。家里穷,就过年的时候给他买过新衣服,大多时间都是穿亲戚孩子的旧衣裳。”
医生告诉刘家人,断臂是否再植成功,要看10天之后的情况,而现在,刘家人需要再凑齐9万元交到医院。“接下来的还需要大笔的医疗费,至少需要20万元。”
医生的话让刘家所有人不知道怎么才好,孩子的治疗必须继续,尽管老乡们已经在帮忙想办法,但在人生地不熟的异乡,20多万的巨大费用缺口,对于他们来说,就是天价。
孩子的妈妈和舅舅,坐在地上束手无策。
当时用来起吊的钢丝绳,8毫米直径,在小区的每个单元楼顶,都有这样的钢丝绳拉下来绑在一楼的树干上,用来方便业主装修时吊运装修材料 ,就是这根钢丝绳生生绞断了亿凯的手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