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儿不惜死,破胆与君尝。”安吉人吴均在《胡无人行》的雄壮诗句,开边塞诗之先河,“边塞之作,则出鲍照、吴均也”。
我和吴均虽神交已久,却和他没有什么现实中的空间交集。一次偶然的机会,来到湖州长兴、安吉学习,在长兴的石泉村,我发现这里曾是吴均后裔的聚居地。相传,吴均的次子吴僧永被梁武帝招为驸马,从此便在这里定居下来,后人吴琼、吴珫等皆为俊杰,家学厚重。走在村里,不禁浮想联翩。 吴均,是南朝著名文学家。史书曾载,吴均家世寒贱,他好学有才华,因为文章写得好,受到沈约的赞赏。虽然才华出众,但未得到重用,官至“奉朝请”。朝请是什么意思呢?在汉代,春天朝见皇帝叫朝,秋天则叫请。在吴均的时代,“奉朝请”是用来安置闲散的官员的。 吴均一直在努力去实现自己的价值。他写得一手好文章,热爱历史,希望靠写史书名垂后世。《梁书》云:“均表求撰《齐春秋》,书成奏之,高祖以其书不实,使中书舍人刘之遴诘问数条,竟支离无对,敕付省焚之,坐免职。” 司马迁在写给其友人任安的回信《报任安书》中写道:“仲尼厄而作《春秋》”。孔子困顿的时候,实现自我价值的路径是写《春秋》。吴均亦是如此。可惜,他写的史书,未能流传下来。这真令人叹息!但他的努力著述,让人们记得这位才子,终于,朝廷有令,请吴均写一部从三皇到齐代的通史,以施展抱负。只是,天不假年,他刚刚完成了本纪、世家,还没来得及完成列传,去世时只有五十二岁。 吴均没能成为政治家,但在文学上的才华一直被认可,无论《梁书》,还是《南史》。在吴均生活的时代,文学青年模仿学习他的文章,形成了文坛的“吴均体”,“文体清拔有古气”。吴均著有《吴朝请集》传世,他写下的志怪小说《续齐谐记》,四库馆臣称其为“小说之表表者”,鲁迅先生称其“亦卓然可观”。 六朝是骈文的时代,汉文的美感,无论从形式,还是节奏,都曾达到高峰。吴均的《与朱元思书》入选过中学语文课本,我们读书的时候,曾情不自禁背诵过,堪称美文的典范。 “风烟俱净,天山共色,从流飘荡,任意东西。自富阳至桐庐一百许里,奇山异水,天下独绝。水皆缥碧,千丈见底;游鱼细石,直视无碍。”这篇文章不是鸿篇巨制,但却写出了富春江的美,无论走到哪里,都成了江南游子心头化不开的乡愁。 吴均开创的文学传统,代代承传,到了明代,终于形成蔚为壮观的景象。其后代吴珵、吴珍、吴綡先后高中进士,显赫两浙。吴珫和刘麟、孙一元等文士一起被誉为“苕溪五隐”,撰有《三才广志》,存传于世。吴琼则是家资殷实,成为长兴首富,被称为“吴十万”,民间至今流传着他的动人故事。一个村庄能有这么多进士,实属难得,何况都集中在一个家族,就更难能可贵了。 缘溪行,忘路之远近,忽然看到一座古桥,名字叫庆元桥。听长兴的朋友讲,这条小溪叫驸马渎。顾名思义,因为村里出了一位驸马,小溪的名字就这样产生了。这一座庆元古桥,为单孔石梁桥,长4.72米,宽1.56米,高3.2米,孔径4米,为长兴县文保单位。它位于宝善山堂前,俗称平桥,是吴均的后裔吴䔈在明景泰年间(1450年-1457年)所建,清嘉庆二十二年(1817年)重修。这一座平桥,连接的不仅是小溪的两岸,还有古时和今日,无声诉说着耕读传家的佳话,激励着后世子孙再续文学与审美“双向奔赴”的新篇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