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海经》和《封神演义》大抵是中国传统文化中想象力的那一端,它们让我们在童年的时候,得到了打量这个世界的童年的眼光:发现。我们会发现想象的乐趣,和在这思维漫游中所推开的门,那里,星光会簇拥而至。
1.“银烛秋光冷画屏,轻罗小扇扑流萤。天阶夜色凉如水,卧看牵牛织女星。”似乎故事是这样从唐代诗人杜牧的诗句里开始的,那个时候我们坐在屋檐下,或者坐在天井里,或者就是走在夜色笼罩的郊外,抬头仰望着浩渺的夜空,内心同样有一个饱满的宇宙:那两个人,织女和牛郎,他们相会了吗? 七夕将至,突然就想到这些,东方的情感表达得这样委婉,虽然内心炽热,却表现得风轻云淡。小时候只是听故事,为故事里的人哀伤和喜悦,但渐晓人事,尽管有宋代诗人秦观的“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作为慰藉,这种缺席的美学是我所不能忍受的,起码在日常的生活中,我们需要回归到人间烟火的秩序里。 两个相爱的人,能忍受这样的距离吗?这是时间和空间双重的远隔,但这个我们耳熟能详的故事,却是东方叙事的基础之一,一种含蓄、内敛和忍耐的美学,东方品格的镜像之一。 这就像神话体系中对嫦娥的惩罚:她又名恒我、恒娥、常娥、素娥,是勇士后羿之妻,因偷吃不死药而飞升至月宫。嫦娥是一个寂寞的符号,在神话的开端她变成了捣药的蟾蜍,一直到南北朝以后,她才回归为女儿身。另外说句题外话,我们熟知的《西游记》原文中,嫦娥指的是月宫里的仙女宫娥,而猪八戒调戏的抱着玉兔的霓裳仙子,只是众多嫦娥中的一个。 对神话的这些解读,构成了潜在的东方情结,就像银河高悬于我们的头顶,星光熠熠沐浴着我们,“盈盈一水间,脉脉不得语”的默契,让我们在凝望苍穹的时候,找到了一条仰望的途径。 2.8月13日,一个让天文爱好者激动的日子:北半球每年三大流星雨中的英仙座流星雨迎来“极大期”,堪称“明星级”。科技的进步让我们对事物有了更多的了解,但对世界的探索之心却一脉相承,那一天在朋友圈,我看到人们对于这场流星雨的雀跃,它和我们无关,但却深深影响着我们。 就像我们对世界的认知,很多时候是在大人的口说言教之下,最有名的例子是鲁迅与《山海经》的渊源,他的散文《阿长与<山海经>》说的就是这回事,当时鲁迅10岁,阿长是鲁迅家里的一个女长工。 阿长启蒙了鲁迅的“神话课”,在很大的程度上,她促使了鲁迅后来写作出《故事新编》。 鲁迅回忆说:“曾经有过一部绘图的《山海经》,画着人面的兽,九头的蛇,三脚的鸟,生着翅膀的人,没有头而以两乳当作眼睛的怪物……”童年的他不知道,人面的兽是西王母,三脚的鸟叫金乌,生着翅膀的人是混沌,没有头而以两乳当作眼睛的怪物就是抗争天帝的刑天……但这些形象,像是种子落在他的心田里,等待着有一日发芽。 多么神奇的世界。在这一点上,希腊神话中也有人首马身等奇奇怪怪的生灵出现,这就像各个国家的鬼故事一样,都有共通之处,人类的心灵是互通的。而我对于这些,从童年的时候开始,就有着无穷的执念。 好在这个夏天,由乌尔善执导的《封神第一部:朝歌风云》终于上映。电影主要改编自《封神演义》和《武王伐纣平话》,说的是商王殷寿与狐妖妲己勾结,暴虐无道,引发天谴。 我第一时间去看了,因为我有《封神演义》情结。在小学三年级的时候,当时住在父亲单位的集体宿舍里,从他同事那里读到《封神演义》,一时间惊为天书,这世间还有这样有趣的故事。我的近视眼正是那个时候开始的,拿着电筒在被窝里夜以继日地读,哪吒、雷震子、土行孙……这些神神怪怪就像是从书中走下来,走入了我的脑海,再也不能忘去了。 它打开了我想象的大门,到后来看好莱坞超级英雄的电影时,虽然声光技术令人惊艳,但内心对他们的人物塑造不以为然。那些“英雄”,能够转瞬隐形的,可以须臾间发掌心雷的,或者上天入地、排山倒海的,在我们的传统文化中早有描述。我期待这些在现代技术的手段下能够表现出来,成为我们的神话史诗。 客观来说,《封神第一部:朝歌风云》尽管略有瑕疵,但基本达到了国际化的影像标准,而我们神话谱系中的哪吒、二郎神、孙悟空等,也都能开发成我们自己的超级英雄。 3.《封神演义》成书于明代中后期,差不多集中了之前中国神话中的各式人等,在成书的时候,正好是道教中的两派截教和阐教相互争斗的年代,姜子牙和申公豹分别代表着这两大派系,这里不展开说,因为截教是元朝后才有的,但神话可以混淆时间,可以穿越。 从《封神演义》中的人物去看,女娲是从《山海经》和《楚辞》中来的,别的如元始天尊、广成子等也都有来处:或是历史人物,或是乡野传奇。故事口口相传,并没有文字记载,但慢慢就凝聚成为神灵,像女娲、西王母、伏羲、盘古、太昊等,而三清是道教的创世神,这在《封神演义》中都有体现。 在漫长的时间里,儒家兴起,佛教东传,中国文化的生命力在神话世界里表现得无比强大,它有很好的吸收作用,有着拿来主义的精神,儒释道渐渐融合,这在《封神演义》中所封的各路神明中可略窥一二。 在我日常跑步的余杭塘河河畔,有个重新翻建的三官堂,不大,是道教的庙宇,供天、地、水三官神,但在局外人看来,和佛教的庙宇基本相似,而神奇的是,在它的一侧,供奉有观音等佛教中的神。 这让我想起每次去闽地漫游时,总是为他们供奉的形形色色的神灵所惊讶,民间的信仰往往有它的实用性:尽管是朝向灵魂的。 《山海经》和《封神演义》大抵是中国传统文化中想象力的那一端,它们让我们在童年的时候,得到了打量这个世界的童年的眼光:发现。 我们会发现想象的乐趣,和在这思维漫游中所推开的门,那里,星光会簇拥而至。 4.“牛郎织女”作为我们从小就知道的神明,在《封神演义》中却无处寻找,看来银河过于广袤,牛郎也好、织女也罢,都只是其中的一滴水。 他们的故事是很小的时候就知道的,现在回想起来,大抵是奶奶摇着蒲扇,在夏日的夜晚絮絮叨叨讲给我听的。牛郎和织女算是神仙眷侣吧,织女下凡后,和牛郎郎情妾意,都有了孩子,结果丈母娘(王母娘娘)横叉一杠子,硬是在两人之间画了条银河,一年才能见上一面。 记得当时的讲述中,在银河边缘的两颗小星说是他们的孩子,这让孩子时的我很是共情,对王母娘娘恨得牙痒痒,等长大谙于人事之时,生活中的王母娘娘何其多,其初衷可能是真的为了孩子的幸福。 追本溯源,七夕的传说源于人们对自然天象的崇拜,因为人们需要有秩序: 将天空规划得井井有条,还将星宿与地面区域一一对应。这个对应关系就天文来说,称作“分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