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木欢颜 | 晓芳（植物爱好者，文职人员）

马醉木是不那么广为人知的一种植物，我是在植物园里看到的，在杭州城里的其他地方，还没见过。西湖周边的群山也不一定有，因为它的生境是海拔800-1200米的灌丛中，而西湖群山的海拔只有50米到400米不等，临安的大明山是有野生马醉木的。

我认识马醉木是因为它的花，实在太引人注目了。只要有空，我习惯往植物园走一走，好认识些植物。一次两次记不住，看过十次八次总会有印象，跟植物朋友们就是这样熟络起来的。马醉木低调地长在我每次必经的路旁，常绿树，平时都没特别留意过。

春日的某一天，这树上居然铺满了白色的花，老远就让人注意到了。走近看，细巧的白色花朵像一只只倒挂着的小坛子，十数朵花整整齐齐列着队，像串小葡萄似的垂挂下来，在绿叶映衬下，非精致二字不能形容，怎么看怎么惹人爱。长长的花序轴自由生长无拘无束，垂挂下来的小坛子大部分排成个“一”字，也有排成“人”字的，还有的绕成个圆，层层叠叠挂了一树。我绕树端详了好久，看阳光在绿叶白花间游走，那些白色的倒挂小坛泛着透明的珠光。不消说，这一刻，内心充盈着对自然造物的赞叹。

马醉木可没看上去那么人畜无害，它全株有毒，马儿误食它的枝叶后，会出现中毒如昏醉状，这也是它名字的由来。马醉木有梫木的别名，它含的毒素叫梫木毒素，也叫木藜芦毒素，是一种神经毒素，人一旦误食，会导致昏迷、呼吸困难、运动失调等等。早前马醉木叶子还被用来当作杀虫剂，用法很简单，叶煎汁后兑水，再喷洒到农作物上即可。

《中国植物志》上说马醉木产于安徽、浙江、福建、台湾等省，日本也有。它在古时被叫作梫木，唐·《本草拾遗》收载：“梫木，味苦，平，无毒。破产后血，煮服之。叶捣碎封蛇咬，亦洗疮癣。树如石榴，叶细，高丈余，四月开花白如雪。生江东林筤间。”对于这条记载，李时珍的注解是：“此木今无识者，其状颇近山矾，恐古今称谓不同尔，姑附其后。”看样子李时珍是没见过马醉木的，不敢妄下断言。民国初年，中国植物学家认定马醉木就是梫木。

马醉木的花和叶有极高的观赏价值，国外有不少栽培品种。从叶色分，除了绿叶，还有红叶和花叶；从花色分，除了白花还有红花。日本和欧洲许多国家把马醉木用于园林景观，应用十分广泛，可以做切花、盆景、绿篱和庭院露地栽培。而国内园林几乎没有在用的，还挺可惜。这么美的花儿，除了植物园有几株，再想看就要去山中寻寻觅觅了。

近些年，马醉木逐渐成为鲜花市场的新宠，很多人喜欢挑上一株价格不菲的鲜切枝，回家打造一个清新的小森林。目前，市场上出售的马醉木鲜切枝大多来自日本。水培的马醉木能保持几个月鲜嫩的绿叶算很不错了，开花是不用想了，所以，看到过马醉木挂满小坛子的人还真不多。

的确，日本人比较喜爱这种植物，在景区和街头都有种植。成书于8世纪末日本最古老的和歌集《万叶集》就不乏马醉木的身影。有人做过统计，以马醉木为内容的和歌在《万叶集》里有十首，我最喜欢这一首：“春山马醉木，独自绽芳华。信君如此花，谣言且任它。”道出了深山里马醉木自开自落的洒脱，它的美坦坦荡荡，只为自己，不需要被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