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荏苒，秋分已至。”秋分的“分”，有秋天已经过半的意思。《月令七十二候集解》曰：“分者，半也。此当九十日之半，故谓之分。” 此刻的杭城，暑气消退，秋风习习，正是一年中气候最舒爽的时候。

其实，“荏苒”这个词语，不止有光阴流逝或是草木柔弱的意思。在古代，它还曾是一种植物的名字。在江南人家的门前屋后，少不了它的身影，它就是紫苏。

紫苏有紫色、绿色两类，是一种原产于我国的香草。古时，紫苏曾被称为“桂荏”，白苏被称作“荏苒”。“紫苏”和“白苏”不仅叶形变异大，叶片颜色亦是不同。且白苏的花色偏白香气逊于紫苏，紫苏花色粉红至紫红香气较浓郁。于是，古人便将叶片全绿的称为“白苏”，叶片紫色或面青背紫的称为“紫苏”，以作区别。不过，根据现代植物分类学的观点，认为紫苏和白苏同属一种植物，且两者差别细微，故将两者合并，统称为紫苏。

紫苏味辛如桂，古人便开始用它烹制菜肴。在江南地区，紫苏还被人们佐以鱼蟹食用，以减弱食材的腥气。其中，最具江南风味的做法是秋季的紫苏叶蒸大闸蟹。秋风起，蟹脚痒，不食螃蟹辜负腹。蒸蟹时候，在蟹脐处放几片紫苏叶，一来可以去腥，二来可以增香。蒸好的螃蟹香气扑鼻，令人忍不住大快朵颐一番。

盛长酷暑过后，如在某个清晨，被一阵馥郁的甜香唤醒，那就意味着秋天快要到了。在杭州，入秋的开端往往不是看到半黄微脱的落叶，而是满城盛放着堆金缀玉的桂花。

农历八月的桂花香，沁人心脾、香染衣裾，这就是杭州的味道。张恨水在《湖山怀旧录》中有“词家三秋桂子，十里荷花二语，致引金人问鼎，胡马南窥，西湖桂花之盛，当可想象”的描述。杭城栽培桂花不仅历史悠久，而且数量极多，多到平日里会让人忽略它的存在。然而就在秋风乍起，不经意间。重翠层叠，鹅黄满缀，绿玉枝头那一粟丹黄，就让你完全陶醉在金秋的这抹甜香里。

与此同时，此刻的城市里，枫香鸡爪槭尚未红透，银杏鹅掌楸也未转黄。在我看来，这个时节称得上好看的行道树就是黄山栾树了。

黄山栾树又称全缘叶栾树，是杭州行道树中难得的可观花观果的落叶乔木。清代《植物名实图考》中“绛霞烛天，丹缬照岫，先于霜叶，可增秋谱”，描写的便是黄山栾树的秋季美景。每年盛夏，黄山栾树树梢密布的鹅黄色星状小花，就会化作一片绵亘的金色花云，入秋花谢时地面又流淌成一片金黄的花海。就这样一边在飘落，一边又在长出淡红、浅绿、赭红、深褐的蒴果。这些如霞似火般的小灯笼，就被高高地挑在半空，一直点到隆冬时节。寒冬中燃灭的小灯笼将自动迸开，载着成熟的黑色小种子乘风远行，又会成为一个新生命的开始。最后只剩下黑褐色的树干，在寒风中傲立，等待来年的繁华重现。它以嫩绿、浓荫、繁花、盛果默契地配合着杭城的四季更迭。

我对黄山栾树的好感由来已久，并非因它的优美挺拔、根深叶茂，以及《礼记》中“大夫栾”象征的贵胄和美名。而是在我故乡的家门前，也有一条极长的由黄山栾树作行道树的街道。每当我走在杭城的栾树下，总是会感受到来自家乡的味道。

当你有一天也带着属于自己的记忆，用心去感知自己与草木的特有的联结之时，人间草木也将因为承载了你的故事而得以真正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