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重山

在杭州，西湖耳熟能详，铜鉴湖令人欣喜。白居易、苏东坡、范仲淹等大文豪都曾在此留下墨宝。铜鉴湖在汉时称明圣湖，宋代更名石湖，是杭州历史上比肩西湖的姐妹湖。铜鉴湖的“原住民”张道在《定乡小识》称其“湖藏山腹，境绝幽邃，烟鸥雪鹭，红树青林，一川如画”，字数不多，却韵味无限，真切地写出了铜鉴湖的美。

今年夏天，被铜鉴湖的荷花所吸引，和家人欣然前往，欣赏湖山之美是其次，主要想寻着理学大师朱熹的足迹，感受人生况味。

1194年，65岁的朱熹受推荐来到临安，为宋宁宗担任老师，讲授《大学》。当年9月，临安城的“秋老虎”威力还在，朱熹一行见钱塘江边有一座奇秀小山，看起来像一座卧狮，便舍舟登岸，写下“颓然见兹山，一一皆天作。信手铭岩墙，所愿君勿凿”的诗句。

开始上课后，朱熹围绕加强修身、提高道德素养，谈到齐家治国平天下，集中阐述了他对《大学》的认识和理解。据载，宁宗在与吏部侍郎孙逢吉谈到朱熹进讲时，宁宗言，“朱熹所言，多不可用。”

四十余天后，朱熹返乡，途中再次经过过铜鉴湖，可以想见他当时的灰心。行至昙山，石山静默却似旧友。朱熹再次登山，题写：“绍熙甲寅闰十月癸未，朱仲晦父南归，重游郑君次山园亭。周览岩壑之胜，裴回久之。”

站在朱熹当年行进的山路，陡然生出许多感慨。我仿佛看到了朱熹当年讲学论道、激扬文字的场景。我在想，这座平淡无奇的山峰，为何让朱熹流连，也许是因为这山像是家乡的武夷山，也许是这山像极了他学术上登攀的韧劲，也许是这山的岿然不动是他理想的“正心诚意”。想到他回到老家后仍然坚持完善自己的学说，一直修订著作到生命的最后一刻，眼前湖波粼粼，似回音阵阵。

临安在朱熹心中，自然是难忘的。1148年，19岁的朱熹来到临安考中进士，春风得意，游览上天竺时题写“沙门有文畅，啜茗漫留题”；也曾泛舟西湖，写下“只我无心可愁得，西湖风月弄扁舟”；游览凤凰山时，载有“记得南垞通柳浪，依稀全是辋川图。”

而朱熹与铜鉴湖的相遇，却在人生暮年。那番“等闲识得”的僻静，也许是要走过一些年华才能获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