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编辑手记 |

《中国石窟简史》 常青 著 浙江古籍出版社 2021年12月出版

杭州飞来峰第68号布袋和尚与十八罗汉像

杭州飞来峰烟霞洞十八罗汉像局部

徐晓玲

《西游记》第二十四回中，三兄弟有一段关于去往西天雷音路途有多远的对话。

沙僧道：“师兄，我们到雷音有多少远？”行者道：“十万八千里，十停中还不曾走了一停哩。”八戒道：“哥啊，要走几年才得到？”行者道：“这些路，若论二位贤弟，便十来日也可到；若论我走，一日也好走五十遭，还见日色。”

孙悟空一个筋斗云就能行出十万八千里。姑且先来将这个抽象化的数字概念化一下：十万八千里=108000里=54000千米=54000000米。这是一个比赤道周长（40075.02千米）还要长的距离，也是《中国石窟简史》从选题确立到被评选为2021年度“中国好书”的距离。

一部谁都看得懂的石窟简史

一个好选题如何转化为一本好书？这一路，真可谓是从54000000 米到0米，积跬致远。

2020年11月，国务院办公厅印发《关于加强石窟寺保护利用工作的指导意见》，石窟日渐受到公众关注，半年后，无意中获知了《中国石窟简史》的选题信息，当即觉得这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好选题，《中国石窟简史》的编辑出版，恰逢其时。

中国的石窟集建筑、雕塑、壁画、书法等艺术于一体，作为佛教文化结晶，虽然在宗教层面上的意义可能有所削弱，但其宏伟的塑像、多彩的壁画、瑰丽的建筑仍然大放异彩，对公众而言既陌生又充满吸引力，极具神秘感。

梁思成说：“中国崖壁间的佛教石窟造像是中国艺术里最重要的一章，惜乎囊日为国人所忽视。”为什么被忽视？雕凿的环境幽僻是一个浅层原因，看不懂，也许才是阻挡人们探寻脚步的真正原因。

“中国好书”的宗旨：“为读者发现好书，为好书寻找读者”。中国图书评论学会致力于为好书和读者之间架设一座桥梁。我们做书的目的也是如此：做好书，做对读者有帮助、受读者欢迎的好书。

具体落实到《中国石窟简史》上，就是要做成一部谁都看得懂的石窟简史。

一本石窟导游手册

本书作者常青毕业于北京大学考古系，是中国考古学泰斗宿白先生的高足，主修中国石窟寺艺术，专注中国佛教艺术研究40年。

《中国石窟简史》是常青集40年专业研究成果之大成的作品。

常青老师天性质朴、温和，聊过几次后，便爽快答应将书稿交给我们。他说，杭州是他的第三故乡，他博士论文的研究方向就是飞来峰造像。

早在选题确立还未交稿时，我心里就有一个隐隐的担忧，怕书稿会写得过于晦涩高深而影响普通读者的阅读体验，毕竟石窟艺术博大精深，要系统地厘清脉络绝非易事。顾虑在我拿到正式书稿的那一刻彻底消除。正如常青老师自己所说，这是一部专为普通读者撰写的石窟导游手册。

常青老师在写这本书时，除了语言尽量简洁明了，没有过多的专业术语、定义、评价之外，还尽可能通过举例的方式来讲清楚某个地区某所石窟主要的风格特征。

比如，在介绍麦积山石窟时，具体到了第4窟的七佛龛，介绍了它的窟顶、廊柱、梁柱等外观结构，也介绍了其中造像的题材、衣饰、面貌等主要特征；在介绍石窟类型时，常青老师将各种石窟的基本面貌通过寥寥数笔勾绘示意，并为每种类型括注了一处代表性石窟。

这样，读者在看过这本书后或者说带着这本书去游览石窟时就有了明确的指向，比如抬头看窟顶可以区分出来这是四角攒尖式的。这尊造像装饰有华丽佛帐，身上穿的是通肩式大衣……

编辑过程中，限于学养，我经常就书稿中的问题向常青老师请教。当时常青老师身在美国，考虑到这12个小时的时差，我尽可能将问题集中在我认为相对合适的时间提出来，但还是免不了经常因为反复沟通致使时间拖延至常青老师那边的深夜，甚至凌晨时分。

我常为此感到抱歉，但常青老师一句“我本来就睡得晚”，极大地宽慰了我内心的不安。翻看我们当时的聊天记录，大多是我“不好意思”“非常抱歉”“打扰您了”的歉意，以及常青老师“没关系”“你真仔细”“你很负责”的鼓励。

一张石窟地图

时至今日，我依然清晰记得第一次看到封面最后选用的那张雕像照片时的心中一动，也记得在等待了整整一个月之后拿到审图号确定图书可以正式开印时的欣喜若狂。

为什么一定要等审图号？为什么要耗费三个月的时间制图？

中国的石窟开凿历时一千余年，如今仍留存于世的可谓浩如烟海，加地图的想法早在书稿初审阶段就已萌生，初衷是以最简洁明了的方式将其分布情况展现给读者，想要将书中提到的所有石窟按其所在地点全部在中国地图上标示出来。

本书的隐藏“技能”，就是所有石窟地点、石窟名称被做成了中国石窟分布表，全国分布有石窟造像的省、市、自治区共计约有20个，在表格中排序参照1981年1月1日起统一实行的标准排列顺序依次排列，表格结合地图，只要按图索骥就能找到各个石窟的对应位置。

阅读《中国石窟简史》，了解的不仅仅是石窟艺术的风格、流变、断代，还有其艺术特色、题材特征以及对宗教发展的贡献等，更重要的是，通过这些符号的折射，亲近历史文化。

| 试读 |

在南高峰和青龙山之间，遍布着大小天然溶洞，其中以石屋、烟霞二洞最为闻名。

满觉陇前的“石室胜景”，洞府高敞，轩朗如屋，所以被人们称作“石屋洞”。它是一所天然溶洞，在大洞的左方外部高处另有一洞，叫“石别院”。大洞里面又有小洞，洞洞相连，嵌空玲珑。在大洞岩壁最醒目的位置，原来有一所佛与弟子、菩萨、天王的造像龛，在其他壁面上遍布着小罗汉像，大约有五百尊。据历史文献记载，石屋洞的造像题材是五百罗汉和十六罗汉，共有五百一十六身罗汉像。石屋洞是杭州地区造像最多的洞穴。

烟霞洞的十八罗汉像是依靠洞的两侧壁向纵深分布的。他们面相各异，姿态不同，有的沉思，有的禅定，有的仰膽，有的俯视，有的玩狮，有的伏虎，栩栩如生，雕刻技巧娴熟……

不幸的是，在20世纪50年代调查时，烟霞洞的十八罗汉像仅剩15尊了。烟霞洞口还有两尊引人注目的观音菩萨像，一个手持净瓶，—个手挂念珠，姿态雅静，容貌端庄，身材潇洒柔丽，也是吴越国雕刻中的佳作。

怪石嶙峋、风姿卓绝的飞来峰，位于著名的禅宗名刹灵隐寺前……位于冷泉溪南侧的大肚布袋和尚像，是飞来峰上最惹人喜爱的艺术作品，雕刻于南宋时期。这尊盘坐在巉岩石壁间的胖大身躯，欢眉大眼，喜笑颜开，袒露着能包容天下难容之事的大肚，一手拿着布袋，一手提着念珠，可敬可亲。布袋和尚的周围雕刻十八罗汉，它们依着山势，有的静坐，有的合掌而立，有的肩荷锡杖，有的手捧经塔，有的展示画卷，动作舒展，形象传神，既有夸张的艺术效果，又有浓郁的生活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