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达(在岛屿上写作,第六届冰心散文奖获得者 ) 昨晚吃到了夜开花烧虾皮。夜开花是主菜,虾皮只是提鲜,也算点缀。可虾皮的鲜味融合在夜开花的清醇之中,越发凸显了它的鲜美,像是这道菜不能缺了虾皮一般。品味着虾皮,不由令我想起了糯米饭虾。 这糯米饭虾弯钩似的,如月牙状,色白,柔软,透鲜,吃起来嫩滑,仿佛煮熟的糯米饭。 我非常喜吃糯米饭虾。小时候,见饭桌上有糯米饭虾放着,就会先夹一小撮嘬进嘴巴,美美地嚼食。那种鲜嫩鲜嫩的、咸香十足的感觉,现在还能回味。在夏天,傍晚时分总将小方桌搬到道地,几盆菜里,时常有糯米饭虾。夕阳的余辉下,糯米饭虾嫩白一片,透出点玲珑剔透的意味,很诱人的。 年少时,我每年几次乘船去大姑丈家。大姑丈家在一个名叫双合的小岛上,离我所在的岛隔海相望。上世纪七八十年代,一条粗犷的大坝将它连接了起来,也将那条称为仇家门的水道活生生地拦腰截断,倒是让我少吃了不少舟船之苦。大姑丈是个地道的渔民,却只在家门前的近海里张张海蜇,抲抲小鱼小虾。倘有便船或熟人来我的岛,他总会将糯米饭虾托人送来一些。 有一次,大姑丈要我一起下海去张网的桁地。与他搭档的是他哥哥的儿子,比我大五六岁吧。两个人,一艘船。船小,比舢板大些,我们叫小船,或者称为张网船。他们两个就轮流地站在船尾摇橹,“吱咯、吱咯”的响声一路伴随,融合在轻浪飘拂船舷的“扑嗤扑嗤”声中,格外悠扬。半个时辰吧,到了桁地。黄浊的海面上一棱棱的波浪轻轻起伏,像是微微地掀动衣裙,又若欢快地迈着小步。三座门字形的桩头分三处矗立海中,只露出不到一米的顶端,仿佛被海水满上了颈脖。桩头顶端系着粗粗的网绳,顺着潮流绷紧似的牵拉。十几或有二三十米长的网袋就张开口子,守株待兔般的等待鱼虾随潮水涌进去。 小船先停泊在一只桩头前。大姑丈他们拿起篙子,钩住网绳,边拉边呼喊着“嗨作、嗨作”,像是能使出更多的劲道。就在这一喊一拉中,长长的网袋徐徐地被拉了上来。当圆锥状的网底露出水面,沉甸甸的收获就被陈列在了舱板上。 一片银白,阳光下闪耀着碎银似的光亮。那是纯粹的糯米饭虾。尽管间杂着活蹦乱跳的小鱼小蟹,还有毛茸茸的红色须线,却只作为点染般的花絮,丝毫掩饰不了白色的光耀。 待到三只网袋的收拉完毕,舱舨上堆成了小山似的糯米饭虾,白皑皑的,泛着光芒。那些鲜活的糯米饭虾“啪啪”地跳跃,像一颗颗闪亮的星点,在舱舨上舞动。再小,也看得出那是一只虾。这样的糯米饭虾,张露的是一种鲜嫩、可爱的模样,煞是惹人喜欢。 让我感到困惑的是,所有张上来的糯米饭虾都不长那纤柔的红色的细毛,可为何在一片白色中掺和着红绒绒的毛呢? 后来,我才知道糯米饭里的虾原来叫毛虾,生命周期短,但繁殖能力强,一年能繁殖两代。它的游泳能力极差,不做长距离的洄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