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州汽车南站

8月15日晚上7点15分，司机程宏明在检票口呼唤乘客上车。这是杭州汽车南站当天市内最后一班大巴，目的地桐庐。

7月29日，杭州市交通运输局发布消息称，杭州汽车南站自2024年8月15日起停止运营。昨天，前来记录汽车南站停运的市民比乘坐这趟车的乘客还要多，不习惯面对镜头的程宏明有点局促。

对程宏明来说，这一天就像是过往每一个平常的日子一样——

早上6点多的班车从桐庐到杭州汽车南站，一天3个来回；晚上7点20分从汽车南站回到桐庐，约2个小时车程，到站、停车、打扫、锁门，晚上9点40分回家。

“但一想到以后就再也回不到这里了，心里还是很难过。”程宏明说。

这里是记忆中“小时候”的车站

在婺江路地铁站D口，已经竖起告示牌，上面写着汽车南站停运的消息。

走进候车大厅，倒看不出要关停的样子，十多名旅客正在候车。

张慧锦（左）和杨璐展示乘车票

张慧锦和同事杨璐各自带着女儿从诸暨来杭州玩，当天往返，买票时她们才知道，这是汽车南站运营的最后一天。“本来我们是买晚上6点的车，打电话一问才知道，晚上7点多这班是最后一班了，想着也挺有纪念意义的，所以我们特意选了这趟车。”

这是她第一次来汽车南站，但她觉得，这里是记忆中“小时候”的车站的样子。

张慧锦和杨璐带着女儿等待发车

杭州汽车南站，曾是杭州五大汽车站之一，执掌着杭州城际交通的“南大门”。

1988年，杭州汽车南站在秋涛路407号刚刚落成，引起了不小的震动。在那个自行车代步的年代，汽车南站的到来，无疑是长途出行的福音。

说到曾经的辉煌，杭州汽车南站站长陈小红来了精神。1996年12月6日，杭甬高速公路全线建成通车，这是浙江省第一条高速公路。老百姓出行需求旺盛，长途客运不断发展，成为当时百姓出行的“首选”。

每逢节假日，汽车南站总是人头攒动。它承担起杭州向南的长、中、短途旅客运输任务，班线辐射了浙江、广东、福建三省，日均发送班次也保持在500班左右。

1998年至2013年，是长途客运发展最鼎盛的15年。陈小红说，当时汽车南站一天最高发送旅客57000人次，平均每天发送旅客19000人次。

2002年，汽车南站进行了扩建，安装了中央空调等设备，开启网上售票和电话预订；2010年5月，杭州南站开通了杭州首条世博专线……

而此后机场专线的开通，又让汽车南站狠狠刷了一次存在感。和其他汽车站相比，杭州南站的机场专线，距离萧山机场不到30公里，半小时就可以抵达机场。

永远要说再见了，舍不得

不少乘客专门为汽车南站关停前的最后一辆大巴而来。黄佳祺脖子前挂着一台专业的相机，为的就是拍下最后一班车驶离的画面。

他和自己的发小黄锦淇今年刚高中毕业，专门从诸暨赶过来乘坐这趟车。

“我们从小就是公交迷。不同地方的公共交通的特色以及当地的风土人情，都让我们印象深刻。”黄锦淇说，他会保存下每次坐车的车票、餐券等，装成好几本册子。

黄佳祺在初中时期把诸暨通往浙江各县市区的公交都坐了个遍。杭州汽车南站关停，他觉得很可惜，“诸暨到杭州的高铁班次很多，影响可能不大，但往返杭州和浦江的乘客可能会受到影响。”

“要我说汽车南站就不应该关。”司机王师傅忍不住搭话，他驾驶的开往诸暨的班车，是当日最后一班长途客车。“汽车南站是杭州的一个窗口，很多人也很有感情的。”

陈小红说，自己是个理性的人，但说到汽车南站关停，还是沉默良久。“从1988年落成启用至今，杭州汽车南站陪伴杭州人度过了36个春秋，永远要说再见了，舍不得！”

最后一班长途客车开出汽车南站，司机王师傅与大家挥手告别。

十年间，杭州公路客运量下降了76%

事实上，放眼全国，长途客运站都在无奈地走下坡路。

从浙江省数据看，自2016年以来，全省三级及以上客运站数量不断减少，2016年浙江省共有三级及以上客运站204个，2023年下降到113个。

原因是多方面的，最主要的是来自高铁等其他交通方式的竞争。

截至2023年末，杭州已建成投运高铁线路7条、高铁客站10座，在建高铁新线4条、高铁客站3座。越来越多的城市间实现高铁直达，极大地缩短了通行时间。例如乘坐即将开通的杭温高铁，从杭州直达温州仅需1小时，而坐大巴则需要近4小时。

同时，随着人们生活水平提高，杭州机动车保有量不断攀升。数据显示，截至2023年末，杭州社会机动车保有量442万辆，非营运汽车保有量413万辆，其中私人汽车数量达到327万辆。

数据显示，十年前，杭州人出行的首选交通是长途大巴，杭州公路客运量占到总客运量的近七成。而到了2023年公路客运量下降了76%，铁路客运量则上升了104%，航空客运吞吐量也增加了六成。

面对交通方式的多样化和出行需求个性化发展的趋势，公路客运行业也不断尝试创新和转型以适应市场的变化。

比如，今年5月17日，杭州长运集团和滴滴合作推出“城际站点巴士”杭州到桐庐、建德的线路，9块9就能到桐庐，还不用去车站，选择最近的站点就能上车。半个多月，“城际站点巴士”杭州至桐庐、杭州至建德往返旅客就达2300多人次，超过预期。

这是不是公路客运未来的方向，还需要观察。

陈小红虽有不舍，但更多的是冷静地看待客运市场的萎缩。“其实这也是很正常的，没有什么是一成不变的，随着时代的发展，社会的发展，很多产品会逐步地萎缩甚至被淘汰。”

昨晚，随着最后一位乘客离开，杭州汽车南站正式关停。

汽车发车前，黄锦淇在朋友圈发了一张照片，夜幕降临，车内透出暖黄的光。他配文道：再见了，杭州汽车南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