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清晨5点，晨曦未露，寒风凛冽。两束车灯灯光照亮了漆黑，临平区中西医结合医院的康复科主治中医师王兴辕和急诊科主任中医师夏迅已经整装待发，朝着余杭区的鸬鸟镇雅城村出发。70多公里路程，驱车一个多小时后，他们到达了目的地——71岁王联凤老太太的家中。

此时，王联凤的家中已是灯火通明。大女儿沈红霞循声而来，熟悉地和两位医生打着招呼，将他们迎入屋内。两位医生已经不下50次来到这户人家，他们究竟是来干什么呢？

66岁老太突发脑溢血成植物人 回家照护却遇到换管难题

时间回到2018年11月。时年66岁的王联凤突发脑溢血，在杭州医院进行了两次开颅手术，术后持续了半年的康复治疗，但王联凤依然处于植物人状态。

沈红霞三姐妹很心痛，但她们一直不放弃通过康复治疗让母亲恢复意识的希望。为了方便照顾，2019年6月，她们将母亲王联凤转入临平区中西医结合医院（原余杭五院），康复科的王兴辕成了王联凤的主管医生。

王兴辕给王联凤制订了康复治疗方案，包括针灸促醒、膈肌起搏器刺激、肢体被动活动等康复训练，来改善她的意识状态，并且积极预防并发症。经过3个月的悉心诊治，王联凤的情况有了些许改善：从完全无意识到家属呼唤会通过手指动弹来回应。这一小小的进步让沈红霞激动不已。

因为家庭条件本不宽裕，母亲近一年的治疗花光了家里的积蓄，加上牵涉到陪护，一家人商量后提出带母亲回家照护的想法。王兴辕再三评估后，将日常照料的注意事项和回家后必须用到的医疗器械，都事无巨细地和沈红霞交待了一遍。同时，他帮忙联系了王联凤的签约家庭医生，详细转述了病情，做好病情交接工作。“老人家病情特殊，需要悉心照料，不然有发生并发症的风险。”

与此同时，另一个严峻的问题却摆在这家人面前。王联凤维持呼吸和营养的“通道”——气切套管和胃管都无法拔除，每隔1个月左右就要更换1次。但山区的卫生院条件有限，沈红霞被建议带母亲到区级以上的医院进行更换。

“我们家在山区，妈妈必须由救护车转送，如果到离我们家最近的区级医院换管，一趟费用也要2000元，1年就是近两万。除了费用，我们还担心路上的风险，真的很不方便。”沈红霞很犯难，急急来找王兴辕求助。

“妈妈在，家就在”

两位医生被患者女儿的话触动

“胃管的使用效期一般是42天，如果不按时更换，胃管有破裂、断裂、阻塞的可能，继而出现感染、堵塞等风险；呼吸套管两个月也需要更换。”面对沈红霞的求助，王兴辕很担忧，“既然患者来不了，那就我去！”

换管需要无菌操作，独自一人很难完成，而且王联凤处于植物人状态，换管存在窒息等风险。王兴辕想到了自己的同事兼好朋友——急救经验丰富的急诊科主任中医师夏迅，两个人应对更为保险。

当时沈红霞按照医嘱，为母亲备齐了气垫病床、制氧机、吸痰机、血氧饱和度夹等医疗器械，但家里的医护条件怎能和医院相提并论？两位医生都明白其中的风险，出发点固然是好，但期间一旦有个万一，这得是多大的责任！

正当两位医生商量时，沈红霞的一句话深深触动了他们。“妈妈是有意识的，我们只要她活着就好，能听到我们的声音就好。妈妈在，这个家还在……”

和这家人接触了3个月，女儿们的孝顺，王兴辕都看在眼里，他和夏迅决定一起提供义诊服务，上门为王联凤免费换管。

每隔一个月要出发一趟，坚持了4年多 每趟来回140多公里，花费3个多小时

就这样，2019年11月起，王兴辕和夏迅开启了鸬鸟镇之行。每隔1个月左右，他们提前抽出自己的休息时间，再和沈红霞约好日子，前去为王联凤评估健康和换管，无论刮风下雨，从未缺席。

来回140公里，赶路加换管要花费3个多小时，这一趟趟，两位医生跑了4年多。

4年多来，王兴辕和夏迅也听到过质疑的声音，有人认为换胃管的过程会引起患者一定的不适和疼痛，所以不该增加患者痛苦，顺其自然才是最好的选择。

曾经一度，他们也对自己的选择产生过怀疑，但终究是坚持了下来。“女儿们对母亲的孝顺感动着我们，我们是医生，对病人要负责到底，所以会一直坚持下去，以尽量减少王老太的痛苦为主要康复目标。特别感谢余杭区兄弟医院的帮助，派出医护人员定期上门跟踪王老太的健康，也感谢老人的家属，给予了我们极大的理解和宽容。”

有几次夜里，王联凤的胃管脱出，心急如焚的沈红霞找两位医生求助。王兴辕和夏迅二话不说，从床上跃起，披星戴月赶到了王联凤家中。去年7月，王联凤感染了新冠病毒。当时已近凌晨1点，王联凤的体温很低，且指氧饱和度掉到了70，情急之下，沈红霞又打去求助电话。

“本以为那次妈妈可能过不去了，幸亏有这两位医生的关心和指导，教我怎么拍背，怎么吃药，妈妈恢复得很好，也没有出现并发症。”沈红霞很感慨地说，“当年来会诊的医生说，妈妈最多只能坚持半年，现在4年多过去，真的非常感谢两位医生的无私奉献。尽管妈妈依旧只能手指回应，但如今可以脱氧一整天，阳光好的日子，就把她扶到轮椅上推出去晒太阳。最近家庭医生上门，给妈妈采过血、做过B超，情况都很稳定。”

沈红霞记得，2022年，王兴辕和夏迅被评为了“美丽临平人”。那次来换管，他们悄悄把装着奖金的红包压在了她家的热水瓶下……

“好多次留他们在家吃顿便饭，他们总说医院工作忙推辞，我爸爸会常提‘怎么有这么好的医生’。是啊，怎么有这么好的医生。我不善表达，对他们除了感谢还是感谢。他们都喊我‘姐’，早把我们当成一家人对待了。”大年三十，沈红霞向早已融为一家人的两位医生拜年，送上了祝福，“新的一年，祝我的两位医生弟弟阖家欢乐，身体健康，也祝你们的事业更上一层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