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月1日,我在浙江省人民大会堂见到了外卖小哥彭清林,今年6月13日,他从10多米高的西兴大桥跳江救人,曾采访过他多次。
这次,他作为代表来参加2023年度全省见义勇为先进人物记功奖励大会。包括他在内,有18位见义勇为人员,被省政府记(追记)一等功。
18位英雄都是我们身边的普通人
18位英雄,都是我们身边的普通人,来自各行各业,有在校大学生、退休老人、出租车司机、兼职消防员、保安、电工、护士、外卖小哥、保洁员、船员等。
其中,50后有2人,60后有6人,70后有5人,80后有2人,90后有2人,00后有1人。年纪最大的是家住杭州上城区紫阳街道候潮门社区的李银蛟大伯,今年71岁。年纪最轻的是海秀成,救人牺牲时,还是一名在校大学生,年仅20岁。
4位不幸牺牲的英雄分别是:永嘉县碧莲镇石湖村村民陈建华(48岁)和邵嘉斌(54岁),内蒙古自治区通辽市科尔沁左翼中旗舍伯吐镇特斯格嘎查村民海秀成(20岁),东阳市南马镇绕川村村民蔡朝远(65岁)。
18位英雄中有两位女英雄,一位是来自海盐的张青茹,今年59岁;一位是来自湖州长兴的庙春颖,是一名护士长,43岁。
接到儿子出事的通知电话,爸爸呆坐在工地上
海秀成出事时,是哈尔滨铁道职业技术学院大学三年级学生。出事时,距离他来浙江实习不到2个月。
去年6月,到了实习期,他跟家里人商量后,决定去远一点的地方看看,学校安排他在一家测绘检测公司金华项目部实习。
8月5日下午,一个寻常的周末下午,海秀成与同事崔某、吴某等人到婺城区沙畈乡的白沙溪边玩。
白沙溪里布满了大大小小的深水潭,水况复杂危险。不会游泳的崔某不小心跌入一个深水潭,在水中拼命挣扎。吴某见状立即跑过去伸出手试图将他拉上岸,但由于脚下踩到之处都是砂石并不稳固,没一会儿也滑入深水潭中挣扎起来。
海秀成看到,立即起身飞奔过去,不顾一切地跃入深水潭朝两人游去。他先靠近离自己较近的吴某,拉着他拼命游回岸边。海秀成顾不上歇口气,立即掉头去救命悬一线的崔某。他撑着一口气游到崔某身边,迅速抓住崔某,腾出一只手使劲划水,带着崔某游到岸边,用尽全力把崔某往岸上一推。这一推,崔某安全了,但海秀成自己却因此漂向深潭中央,慢慢地沉了下去……
接到金华警方的电话时,海秀成的爸爸正在工地干活。刚开始,他还以为是谁在搞恶作剧,但电话里,民警再三表明身份,来电的号码正是儿子的手机号。接着,是长时间的震惊,“爸爸一直呆呆地坐在工地地上”,当晚,海秀成的爸爸妈妈、姐姐一起赶到沈阳,坐飞机赶来。“等我们到了,弟弟已经在殡仪馆了……”,姐姐海秀芳哽咽着说。
海秀成是整个家族唯一的儿子,长辈们都很疼爱他,但他并不持宠而骄,家里父母都是农民,为让家庭生活好些,父母出外打零工,爸爸在工地干活,妈妈在饭店帮忙。家里日子并不富裕,也许是穷人的孩子早当家,海秀成懂事得早,每年寒暑假都去打零工挣钱补贴家里。
当时,姐姐也刚毕业准备找工作,姐弟俩常常分享日常,最后一次聊天是姐姐问弟弟,“我问他吃饭吃得好不好,弟弟说这边挺好的”,姐姐说,“两天后,他就出事了。”
儿子走了,很长一段时间,海秀成的爸爸妈妈都走不出来,“爸爸经常在工地发呆,一有电话,他就很担心,怕又有什么事发生了”,姐姐说,爷爷已经去世了,爸爸是唯一的儿子,奶奶身体不好,这次来浙江领奖,因为要照顾奶奶,爸爸没来。
令海家爸爸妈妈难过的是,儿子在外救人走了,被救的两人不知为什么事后连说句感谢也没有。后来,金华一位公益律师为他们提供了法律援助,帮他们打赢了官司。
“真的很感谢金华的警察”,姐姐说,“弟弟救人牺牲后,我们一家人半年里,脑子都是一片空白,都是公安局的民警帮我们在申请见义勇为”,去年10月,金华市公安局相关部门的民警赶到海秀成家里看望他们。
家里的顶梁柱走了
陈建华和邵嘉斌,生前都是碧莲镇森林消防队兼职消防员,正值壮年。
去年10月10日下午,永嘉县黄田街道联丰村发生山林火灾。接到警情后,正在家中的陈建华、邵嘉斌放下手里的活,赶到消防队与队友一起紧急赶赴火场。
现场火势正在蔓延,山下不远处就是密集的房屋与车流。
按照既定预案分为2个小组,队员们从左右两侧往山顶攻坚。陈建华、邵嘉斌和其他5名队友从右侧往山顶灭火。山林火灾扑救十分危险,即使明火被扑灭,如遇风力变化或风向转变,灰烬下未燃尽的可燃物仍会借着风势急速复燃蔓延。5名队友使用鼓风灭火器等在前灭火开路;陈建华、邵嘉斌两人则“断后”,用“铁扫把”打扫火场,确保山火不复燃。
断后,是救火中最危险的工作。
随着山风方向突变,消防队指挥大家往下撤,陈建华这组中有5人后来撤至安全地带,唯独不见陈建华和邵嘉斌。最后,在一处小山谷里发现他们,已经被山火烧焦了……
陈建华和邵嘉斌,牺牲前是家里的顶梁柱。
陈建华是长子,父母跟他们生活在一起,他生前搞养殖补贴家用,陈建华走了,儿子女儿要上班,妻子身体不好,只好放弃继续经营养殖。
邵嘉斌的父亲已经去世了,母亲中风,妻子患有糖尿病,每天要注射胰岛素。膝下只有一个儿子小邵,今年28岁。
现在,照顾家里的担子落在了两家儿子身上。小陈和小邵回镇里上班,为的就是能照顾家里,有什么事就可以马上赶到。
风一吹,伤疤揪起来的痛
颁奖会上,张青茹戴着白色手套拿着证书,当她脱下手套,满手的伤疤触目惊心,她的脖子、耳根等地方手指宽的暗红伤疤,“一直到这,背后也有”,她笑着指着胸口,虽然经过多次手术,脸上依然留着大片疤痕。
今年59岁的张青茹,是海盐县通元镇三友村村民,出事时,她是当地一家保洁公司的保洁员。
去年8月25日早上7点多,张青茹去上班,路过隔壁村村民蔡大姐家时,看到他们家一楼厨房冒着浓烟,门窗里不断窜出火,蔡大姐不知所措地站在院子里。
“他们厨房里有煤气瓶,要是爆炸了,家就没了”,张青茹退休前在村委工作多年,她知道蔡大姐家厨房橱柜内放有煤气瓶。
张青茹没犹豫,她不顾蔡大姐劝阻,拿着一把钉耙,冲进厨房,准备把煤气瓶拖出来,她撞开橱柜门,用钉耙勾住煤气瓶就往外拖。突然,砰一声巨响,煤气瓶爆燃,张青茹瞬间被强大的冲击力冲倒在地……
经诊断,张青茹面颈部、躯干、双上肢、右下肢多处三度烧伤,呼吸道灼伤,体表烧伤面积达21%,住院治疗40多天。
张青茹的老伴在2005年,遭遇车祸受伤,导致右手残疾,现在在当地一家福利厂上班。以前,都是张青茹照顾老伴,她受伤后,烧饭等家务活就交给本身手也不方便的老伴了,夫妻俩只有一个女儿,在嘉兴市上班,看女儿赶来赶去,张青茹又很心疼。
张青茹已经做了十多次手术,“两个月去做一次皮肤修复手术”,但伤重,她的手指关节、神经都受到了影响,手指无法弯曲,更难受的是那些斑驳的伤疤,风一吹,伤疤的皮肤皱起来,“揪起来的痛”,因为汗腺也受到损伤,天热无法出汗,她只能呆在家里。这段时间,秋冬干燥,伤疤裂开了血……
看张青茹为救自家差点命都没了,蔡大姐很内疚,经常来看看张青茹,张青茹会安慰她,“会好起来的。”
小个子的她爆发出巨大的勇气
43岁的长兴县中医院护士长庙春颖个子不高,在危急时刻,爆发出巨大的勇气。
庙春颖老家在安徽芜湖市无为县,大学毕业后到长兴县工作。
今年4月25日傍晚五点半左右,庙春颖下班回家的,在琥珀嘉苑小区地下车库刚把车停稳,突然听到不远处一辆车子传出急促的喇叭声和踢拍车门声。
她走近隔着车窗一看,车里,一个坐在车后座的女子正用绳子死死地勒着驾驶座女子的脖子。
驾驶座女子被勒得脸涨成猪肝色,拼命挣扎着。
后座女子长得非常壮实,庙春颖倒吸一口冷气,自己如果打开后座车门硬拼,绝不是对手。
此时,停车场也没其他人,庙春颖义无反顾地一把拉开驾驶室车门,双手紧紧抓住驾驶座女子脖子上的绳子,用尽全力往前拽。几分钟后,庙春颖和驾驶座女子联手抢到了绳子……
庙春颖迅速架起驾驶座女子,拖着她跌跌撞撞地跑出地下车库,立刻报警。
城东派出所民警迅速赶到,在庙春颖的协助下,将后车座女子抓获。
后车座女子姓梁,安徽人,在长兴打工,驾驶座坐的是她的妯娌王某。因为家庭矛盾,她对王某怀恨在心,打算对她下狠手。事发当天,她准备了粗鞋带、榔头等凶器,她借故坐上王某的车,趁地下车库没人,取出鞋带勒住了王某……
庙春颖救下了王某,同时也挽救了两个家庭,阻止了悲剧蔓延。
让我们记住他们
18位英雄中,陈建华、邵嘉斌、毛立忠、毛传林、张青茹、李允武、蔡朝远、陈志康、朱阳洲等9人奋不顾身救火、救人;彭清林、海秀成、蔡默思、林兆桂等4人勇救落水人员;李银蛟、倪关林、徐四林、庙春颖等4人勇斗歹徒、阻止行凶;还有一位90后张强,是乐清虹桥镇八村村民32岁,冒毒气中毒危险救人。
彭清林 湖南省张家界市桑植县走马坪白族乡楠木村村民,杭州美团外卖配送员
李银蛟 杭州市上城区紫阳街道候潮门社区居民
蔡默思 宁波市鄞州区五乡镇汇纤村村民,宁波大众汽车服务有限公司出租车司机
陈建华 生前系永嘉县碧莲镇石湖村村民,碧莲镇森林消防队兼职消防员
邵嘉斌 生前系永嘉县碧莲镇石湖村村民,碧莲镇森林消防队兼职消防员
张 强 乐清市虹桥镇八村村民,乐清市水务有限公司员工
陈志康 龙港市新城社区新桥村村民
李允武 安吉县孝丰镇城北社区居民
庙春颖 长兴县龙山街道齐北社区居民,长兴县中医院护士长
张青茹 海盐县通元镇三友村村民,海盐六忠保洁有限公司员工
倪关林 绍兴市柯桥区齐贤街道官湖沿社区居民,柯桥区安昌街道金徕旺商贸中心物业保安队长
徐四林 江西省乐平市乐港镇魁保村村民,绍兴市柯桥区安昌街道金徕旺商贸中心电工
海秀成 生前系内蒙古自治区通辽市科尔沁左翼中旗舍伯吐镇特斯格嘎查村民,事发时为哈尔滨铁道职业技术学院学生,在某测绘检测公司金华项目部实习
蔡朝远 生前系东阳市南马镇绕川村村民
林兆桂 玉环市沙门镇乌岩村村民
毛传林 遂昌县王村口镇石笋头村村民
毛立忠 遂昌县王村口镇石笋头村村民
朱阳洲 缙云县壶镇镇高潮村居民,壶镇镇人民政府党政办主任
又讯,昨天下午,杭州市见义勇为先进人物记功奖励暨见义勇为工作会议召开。彭清林、李银蛟、陈冲、谢建华、林新雄、卢丰、杨蛟7名见义勇为先进人物被杭州市政府记二等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