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州日报讯 “如果他们还活着,请找到他们,转达我们的深深歉意和感恩。如果不在了,也请找到他们的子女,转达我们的深深歉意和感恩。感谢省妇保的救命之恩,顺便把欠了几十年的钱还了,不知道2万元够不够?”日前,浙大妇院的医院邮箱收到一封特殊来信,信中提及了一段尘封56年的往事。
写信人孙女士,想替耄耋之年的父母寻找当年的救命恩人,还上妈妈住院抢救时欠下的一笔医疗费。当年,这一家遇上了什么难题?他们与当年的省妇保又有着怎样渊源?前两天,记者与医院工作人员来到滨江区白马湖,见到了老人一家。
回忆揣着50元钱将难产爱人送进医院
一早走进白马湖孔雀苑小区,写信人孙女士已在单元楼下等候,踏上几级台阶,她用手一指:“门上贴着‘光荣之家’的就是我们家了。”
孙女士的母亲名叫戚玉香,今年83岁;父亲孙兴梅,今年93岁。两人育有六名子女,孙女士排行老四。长河街道的老房子拆迁后,老两口搬进了现在的新小区,过着四世同堂、含饴弄孙的日子。见我们来,两位老人颤巍巍出门相迎。
“1964年,我爱人27岁光景,生老三时,孩子脚朝下,难产,足足生了三天。”孙大伯说,当时孩子没保住,接生婆走后,爱人腹胀、大出血,解不出小便,陷入昏迷状态,赶紧送进了当时的长河卫生院,治疗了一段时间并没有起色。这时,一个懂医的亲戚来拜年,看到这副情形,建议他们赶紧去杭州的省妇保,兴许还有一线生机。
那时的孙大伯,一家老幼挤住在老房里,日子异常贫苦,全靠他在村生产大队种地养活。听说省妇保在江对面,没钱坐轮渡,他便找来邻里帮忙,将爱人戚阿姨绑在椅子上,清早6点出发,半推半拉着翻过了钱江一桥,路上足足走了三个多小时。这一天是2月26日,农历正月十四。
踏进医院大门,听说救治的费用可能比较高,孙大伯急得不知所措:口袋里只有50元钱,其中20元还是四处借来的。看戚阿姨的病情已刻不容缓,院长同意先收了病人抢救。
解围750元医疗费在一次次催讨中减免
孙女士说,那个年代,上百元钱对于穷人来说,实在承担不起。但医院没有嫌弃,依然全力抢救母亲。
后来的孙大伯也时不时和子女念叨,当年他们的妈妈快不行了,医院输了很多血,悉心救治下居然转危为安,他特别感激。
1964年4月20日,戚阿姨康复出院,但总计750元的医疗费,像一块大石头压在了孙大伯心口:“我们家是特困户,又背上了这笔沉重的债务,实在没法子了。出院后的头几年,医院每隔一段时间都会派人到家里催账,他们人工差旅费都花去不少。”
年代久远,孙大伯提及这桩往事时,许多细节已经模糊,但多年来,他一直记着当年的医护。不知道当年的院长是否因此受到批判?医生有没有因此吃苦头?减免的钱是不是院长和医生帮忙出的?每每想到这里,老人就睡不着觉。
750元,不是一笔小数目!当年,孙大伯在村生产队东风大队种地,一天赚着1毛钱左右的工分。哪怕不吃不喝,也不知猴年马月才能攒够750元医药费。最终,全家人省吃俭用、东拼西凑攒下150元,当时的萧山县有关部门出具了证明,医院减免了600元。
寻人还上医院救命钱了却老人心愿
孙女士感慨,当年老三因为难产夭折,但这些佛心仙技的医生救活了妈妈,才有了后面的三姐弟,组成了如今幸福的大家庭。
家里最小的弟弟,还因为父母的这段经历从小立志学医,现在已经是杭州一家公立医院的骨科主任,一心治病救人。
“我小时候,爸妈一直说要谢谢省妇保医院的救命之恩,那里的医生真好。”孙女士说,年代久远,父母的记忆已有些模糊,但总记挂着救命的恩情和欠费的事情。最近疫情缓解,家人们聚在一起,父母又说起这件事,她了解清楚前因后果,便决定寻找当年的救命恩人,替父母还上这笔医疗费,了却老人的一桩心愿。
假如当年的院长和医生还在,他们甚至希望当面感谢。“我在银行工作,知道欠款很难核销,医生一定承担了很大的责任。这种情况下能够先救人,完全是出于天使一般的爱心。不知道现在还上2万元够不够?”孙女士说。
植树纪念已百年的老院长与跨时代的情缘
时光倏忽,上世纪60年代,人们买服装、棉布和日用纺织品都要凭布票,为了尽可能地节约,老百姓的衣着是“人人一身蓝”。
“当时崇尚艰苦朴素,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原中国人民银行浙江省分行研究员、浙江金融职业学院教授应宜逊,也经历过那个“吃不饱,穿不暖”的特殊时代。56年后的今天,我国人民的生活已经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老百姓们的“钱袋子”逐渐鼓起来,日子也越过越好。不仅家家户户住上了新楼房,还逐步实现了“老有所养,病有所医”。
今年是全面建成小康社会的收官之年。在社会飞速发展的今天,当年的750元钱又相当于现在的多少钱呢?
应宜逊教授说,这恐怕还得查查中国统计年鉴。“20世纪60年代,在西藏买一斤虫草大约25元左右,买一辆26寸的凤凰牌自行车大约需要160多元,对比如今的价格发现,涨幅倍数不同,很难判断,但我们可以参照大米的价格涨幅来看。现在的大米价格是当年的20多倍,那么根据通胀率来算,750元钱在如今大约值2万元左右。”
孙女士希望,替父母还上这笔钱,但浙大妇院经过慎重考量后婉拒了。当年最有可能拍板救治戚女士的老院长刘天香,如今也已百年,她的雕像矗立在医院的小广场上,注视和守护着今天的浙大妇院。
这两天,浙大妇院经过讨论后有了一个想法:与老人一家共同种下一棵爱心树,纪念这段跨时代的医患情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