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40℃,冬天0℃他与荷花相伴27年
钱江晚报(记者 章然 通讯员 张梦思)
卯时:日出,又称破晓、旭日等,是太阳冉冉升起的那段时间。
凌晨4点钟,天仍黑黢黢的,陈来弟起床了。
半个小时后,陈来弟到了班组。作为杭州市西湖水域管理处湖面养护队队长,早点报到是多年习惯。
咕噜咕噜煮上两大壶苦茶,他等待着队员们的到来。休息室桌子上摆着七八瓶藿香正气丸,出发前,队员们会一人拿上一瓶。
挂在墙上的工作服,常年受汗水浸泡,后背、领口、帽子等多处都已发白。
4点45分,电瓶船载着5位养护队成员、菱桶向荷区出发。
5点钟,天蒙蒙亮,卯时开始。
手拂水面,水声哗啦啦,小小菱桶载着陈来弟隐没在层层荷塘,这场清晨的采荷战斗才刚刚打响。
密封的荷塘中心温度高达40℃,荷塘就像是一个封闭的蒸笼
天微微有光时,平湖秋月荷区绿叶红荷宛若仙境。
陈来弟的菱桶在湖面上荡荡悠悠,左右扒着水面上1米多高荷叶秆顺力一冲,扎进荷叶深处,岸上只能瞧见重叠荷叶,人却不见了。
菱桶看似很灵活,没有几年经验的师傅可控制不了。菱桶材质是玻璃钢,椭圆形,大小如同给娃娃洗澡的澡盆。普通人不能随便尝试坐菱桶,“菱桶翻了,会直接盖住人,在水里顶不开,危险系数极高。”
5点12分,日出,荷区的温度升上来了。
“荷花喜阳,西湖荷区全是阳光直射的地方。”陈来弟形容此时荷区好似个蒸笼,阳光直射10来分钟,湖面水温瞬时升上来,四周密密麻麻的荷叶封住了空气出口。下热上闷,就像一个全覆盖的蒸笼,采荷人就是被热气蒸着的内馅。
外面30℃,荷区中心能有40℃。仅仅掰了半小时的莲蓬荷叶,陈来弟的工作服就湿透了,很快又蒙上一层白色汗液结晶。
“大家可能想象不到绿叶田田的荷区中间有多热。去年,同事在荷区深处采了一个小时左右,人中暑了,扶到电瓶船上就吐了。所以我们现在的防暑策略是,先喝苦茶加藿香正气丸,然后去荷区边缘采摘适应,卯足劲,再进荷区中间采摘。”
6点钟,他从荷区划到了岸边。数了数,首趟,陈来弟一菱桶装有近百根莲蓬。悉数倒给电瓶船上的同事,陈来弟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又滑进荷区深处。
5点到7点,陈来弟在荷区来来回回了三趟,汗水像是流不尽似的,一遍又一遍濡湿衣服。
这个月每天顶着40℃高温采荷,他自豪于这份独一无二的工作
西湖荷区大大小小共24块,大面积的如北山荷区有29亩,小面积的如小陈庄荷区有几亩。荷区之间相隔甚远,统一由西湖水域管理处湖面养护队10个人负责养护。
陈来弟今年57岁,养荷27年。
7月,每天5点到7点,他在荷区40℃高温下采摘莲蓬、荷叶。7月下旬至8月下旬,最热的一个月每天如此。
面对如此高温,陈来弟自己倒是坦然。“17岁进单位,30岁开始养荷。”一开始,陈来弟也怕晒怕冻。但从小生长在西湖边的陈来弟,对西湖天然有亲近感,“那就干呗,干一行爱一行吧。”
跟着师傅吃苦,冬天零度的湖水,陈来弟趟水固定围网。夏天40℃高温,顶着烈日疏理荷塘,清除荷叶莲蓬,免得它们和荷花争营养。
27年,月月与荷区相伴,他把自己的微信名都改为西湖养荷人。“这是一份独一无二的工作啊。”陈来弟想不到更贴切的词。
乐在其中。陈来弟和记者聊天时,能想到的都是一些关于高温天工作的趣事。
“坐菱桶进荷区采摘不可以带任何东西,东摇西晃很容易掉。上次一个同事,手机放在上衣口袋,一弯腰直接呲溜进西湖了。还得花钱去修。”
“每次莲蓬开卖时,有些外地游客不理解,觉得量太少,让我们回荷塘再去采一下。8点半啊,再去荷塘里面就要热晕过去,只能对他们说做不到啊。”
这么乐观的一个人,也有自己的小烦恼。“对我来说,高温天进出荷区的时间没几年了。我很珍惜,到60岁,再进入40℃荷区,别人也怕你身体支撑不住。”陈来弟有点伤感,能干几年是几年,哪怕身体不再允许进入高温荷区,“那我就在旁边看着荷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