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快报  记者 朱文科 文/摄

福地创业园停车场上的蓝鲸模型和“凯旋门”很吸睛

在杭州有这样一处传奇的地方——一块聚集着不少新老小区的市井之地,不到一年时间,竟相继诞生了一家香港上市公司——51信用卡、一家创业板上市公司——每日互动,以及两家即将在科创板上市的公司——ArcSoft虹软、当虹科技,还有独角兽、准独角兽若干。

对于创新创业者来说,还有什么比这样的地方更像“大隐隐于市”的“世外桃源”呢?

这个世外桃源,叫做西斗门路,位于文一西路和余杭塘路之间。

1

徐顺领着从上海来的客人,穿过一条狭长的过道,进入福地创业园的停车场。在此之前,上海客人已在西斗门路来来回回走了好几趟,愣是没找到“西斗门路9号”的门牌。

不能怪上海客人不认路,这地方实在太难找:没有门牌号,没有门楼,入口夹在一堵施工围墙和一堆餐饮小店中间。来福地创业园做CEO之前,在杭州土生土长的徐顺,也不知道有这么个去处。初来乍到的人更想不到,穿过这条长三四十米、宽不过三米的通道,里面竟然别有洞天。有意思的是,这个地块,就叫桃源。

停车场上两样东西引起了上海客人极大的兴趣:一条巨大的蓝色鲸鱼模型和一道高达三四十米的“凯旋门”,都是由浙江每日互动网络科技股份有限公司(个推)搭起来的。

3月30日,个推在这里举办面向员工和家属的嘉年华,庆祝公司于3月25日成功登陆创业板,拿到了独角兽的毕业证书。

2

2015年夏天,从北京国贸大厦一家传媒公司裸辞来杭州的吴颖,到园区一家创业公司面试,也在西斗门路上迷了路。

三年后的又一个夏天,吴颖作为这家创业公司的媒介主管,在香港联交所见证了公司上市的敲锣仪式,这家公司叫51信用卡。

巧的是,51信用卡和个推,都在正对“凯旋门”的4号楼办公。现在,这栋四层小楼已经成为园区的“中央楼王”。

“中央楼王”的右侧,也是一栋四层小楼。面向停车场的墙上,有一幅风格奇特的画,一堆小黄人、暴走漫画、超级玛丽之类的卡通人物和数码产品,环绕着戴耳机的乔布斯。赛博朋克,大概就是这种风格。

这面约200平方米的墙绘,早就成了园区的图腾。几乎每个前来参观的人,都要到这堵墙下朝圣,拍照留念。

朝圣的结果可以说相当美好。除了51信用卡和个推,新能源出行运营商时空电动、一站式结婚服务平台婚礼纪、信用资产管理和金融大数据服务平台信用管家、导购返利电商平台淘粉吧、社交分享平台花瓣网等一批独角兽、准独角兽企业也都从这里起步。

上海客人此行的目的,就是来实地考察,这个占地不到十亩,办公面积只有13000平方米,由破旧厂房改造、看上去有些寒酸的创业园,为什么会成为创业公司的“福地”,然后把它复制到上海去。

3

如果说,福地创业园印证了“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的传说,那么与其一路之隔的天堂软件园,则完全是另一番景象。

由五栋充满现代感的玻璃幕墙高楼组成的建筑群,耸立在西斗门路西端。与周围其他低矮老旧的房舍相比,天堂软件园显得格外高大上。

这个园区里的企业,做的事情不简单。

在上海证券交易所官网公布的已受理科创板上市申请名单中,杭州三家企业有两家来自这里,分别是ArcSoft虹软和当虹科技。前者是视觉人工智能领域的隐形冠军,三星、华为、小米等知名品牌手机的拍照系统都采用它的算法,其技术已覆盖全球100亿部设备;后者是视频解决方案与视频云服务的国家高新技术企业,技术广泛应用在广电媒体、互联网视频、教育、公安、司法、社会安防、政府等行业,央视4K频道的核心技术支持就是它的标准。

此外,去年成立的阿里巴巴平头哥半导体、网络游戏巨头边锋网络、智慧景区系统开发商深大智能、金融业务实时风险监控系统开发商邦盛科技等一批在各自领域独当一面的科技企业,也聚集于此。

最新估值高达55亿美元的医疗健康科技平台 “微医”,当年还叫“挂号网”,也出自这个园区,如今已成长为超级独角兽——连接全国30个省市的2700多家重点医院、24万名医生,累计服务超过6亿人次。

全球规模最大的托管银行和最大的资产管理公司之一的美国道富集团,非常低调地隐身在这里,将近2000名员工在此研发全球化金融服务中的信息技术和提供金融资产服务。它在附近催生了一家准独角兽——杭州趣链科技,其开发的区块链技术,应用在微软、英特尔、谷歌等互联网巨头,以及上交所、深交所、四大国有银行等金融机构。

在福地创业园和天堂软件园的边上,还有中天MCC、银江科技园、中国美院设计院。科技、文创、电商在此碰撞,使得西斗门路成为杭州市内为数不多的智慧经济产业聚集之地。

很多创业公司从这里起步

天堂软件园

上班族中午时分集体出来觅食

4

张女士在这里生活了十多年,她记不清,曾经脏乱差的西斗门路,是怎么变成年轻人的天下的。长不过千米的马路两旁,过去开满各种洗头房、发廊。

如今,马路两边换成了各种餐饮店,东北饺子、福建馄饨、陕西肉夹馍、新疆烤馕、淮南牛肉、四川冒菜、江西瓦罐……天南海北,应有尽有。

陈师傅的缙云烧饼是这条街上坚持最久的小吃店之一,开了六七年。周边的小店不停变换招牌,园区里说着各种方言的年轻人养活了他们。

已经搬到高档写字楼的吴颖,仍然怀念这条美食街。有家很小的面馆,她和同事几乎天天去吃,被他们称为“51拌面”。有新人入职,才会到高档一点的“鱼味馆”打牙祭。

叶子入职挂号网在这条街上待了半年多,在她的印象中,街上几乎没什么娱乐项目,有朋友或客户来,只能带到两公里外的物美超市去K歌。但这种简单的生活,让大家能够专心工作,公司在很短的时间内就从200人扩大到3000人的规模。

午饭时间,原本空荡荡的人行道,迅速被挂着各种胸牌的年轻男女塞满。在一家遵义羊肉粉店,一群人正在大声谈论前几天在物美附近情绪失控蹲在路边放声大哭的骑车小伙。他们说,小伙很可能是园区的“码农”,因为类似的场景,他们太熟悉:超长的上班时间,三头六臂都顾不过来的开发任务,项目研发方向是否正确以及能不能拿到融资的压力;最多的消遣是玩游戏,还经常被游戏暴虐……

这些二三十岁的年轻人,男生大多穿着格子衬衫,女生鲜有化妆的,黑色是外套的主色调。他们说,没时间打理,黑色最耐脏,再说每天下班晚,也没什么娱乐和社交。

5

到福地创业园之前,徐顺在某上市公司任职。他坦言,刚开始确实有过犹疑,这么一个破烂地方,能不能活下去都是个问题。

结果,2014年4月,园区改造完毕,在此之前,仅凭一张规划图纸,就实现了满招,几十家创业公司入驻,然后就是51信用卡、个推等一批明星公司脱颖而出。

后来他看明白了,除了当时高涨的“双创”热情,还与那批移动互联网创业者坚韧、务实的特质,投资人慧眼识珠、兼容并包,以及良好的社群有很大关系。

51信用卡创始人孙海涛入驻的时候,已经有过两次创业尝试。这一次,他根据自己的亲身经历,抓住信用卡用户的痛点,孤注一掷投入到信用卡管家,果然取得了成功。

个推创始人方毅的创业经历,则体现了温州人打不死、爱折腾的精神。2009年,他参加央视“青年创业中国强”创业大赛,导师是李彦宏,马云则辅导一个叫王小帮的年轻人。两年后,百度收购了方毅的第一个创业项目“备备”,马云则带着王小帮去了纽交所敲钟。

方毅的太太张洁,圈子人称“花姐”,投了多个浙大系的创业项目。夫妻俩作为浙大学霸创业者和投资者,双双登上过《纽约时报》。

时空电动创始人陈峰,2017年把网约车蓝色大道的第一个换电站放在福地创业园。当时,电动车的主流模式还是充电,他逆流而上,成功将这一模式复制到全国12个城市,公司也快速成长为出行领域的独角兽。

实际上,福地创业园创始人李治国本身就是一个传奇。他1999年加入阿里巴巴,是第46号员工,主导开发了阿里巴巴B2B业务群最重要的产品之一“诚信通”。他从阿里出来创办口碑网,后来成功投资了快的打车、蘑菇街、麦苗科技、有赞、福云咖啡等一批明星企业。

徐顺说,李治国选项目确实有一套。比如,整个园区里没有一家海归创业企业,也几乎没有杭州本土创业者,他偏爱阿里系,觉得他们有冲劲,敢想敢干,也更接地气。当然,这里有他的阿里情怀。

ArcSoft虹软一位资深员工也表示,西斗门这地方条件确实不算太好,大多数创业公司胜在专注,不怎么受外界影响。比如ArcSoft虹软IPO只差临门一脚,员工们并没有格外兴奋,依然埋头苦干。

并且,他注意到,附近几个园区的创业项目,侧重虽有不同,但大多属于技术驱动型,很少有商业模式创新的项目。在他看来,技术驱动型项目壁垒比较高,而模式创新的项目,可能更容易被模仿和取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