桐乡的大妈像候鸟一样

每年10月来杭州翻丝绵

这天一冷，晚上最要紧的事情，莫过于给自己打造出一个暖洋洋的热被窝了。从这一点上说，我妈可真是未雨绸缪，趁着昨天太阳好，她抱了家里的丝绵被，巴巴结结找人去翻了。

要说被子，杭州人一直坚定地认为，丝绵被是王道。天越干燥，静电感应就会越明显。丝绵被就是蚕丝被，被胎用的是蚕丝，它其他优点不用多说，单是再干燥的气候里，你不管什么时候掀被子都不会掀出一溜火花就值得称道。塘栖那边还有个说法，说其他被子盖着盖着会把人身上水分吸走，只有丝绵被不会，因此那里的人，哪怕是夏天都会翻一床一斤的薄丝绵被给小孩子盖。

但是丝绵被千好万好，唯有一个缺点，那就是盖了几年后，丝绵会渐渐板结。这时候就需要把被套拆开，旧丝绵翻松，酌情添点新丝绵进去，太阳下晒过，又是一床轻软绵密的好被子了。

我记得以前，翻丝绵甚至弹棉花都是挺常见的，这几年好像越来越少了。我妈找的这3个老太太，都是桐乡过来的，3个人里最年轻的也有60多了，带头的大妈叫陈恩美，我问她做这一行多久了，她笑了：“我50多岁出来翻丝绵，今年70多了，你说我翻了几年了？”

早些年陈恩美带着老姐妹们，上海、苏州、宁波都跑过，她说苏州生意最好，苏州人排着队等着翻丝绵被。这几年年纪大了，吃不消跑那么远了，就定点在杭州了。她们如候鸟一般，每年10月从桐乡“飞”出来，视生意好坏，做上一两个月，等到接不到单子了，就回桐乡去。我问杭州生意怎么样，她们叹口气说，也不如以前好了。

在旁边看了一会儿翻丝绵

深深感觉颈椎吃不消

找她们翻丝绵被，单纯把旧的翻松，一床60元。如果要添新丝绵进去，再加20元人工费。至于新丝绵，260元一斤。被套也有，陈恩美拿给我看，全棉的65元一个，化纤的就便宜了，只要50元。我问阿姨：“你们有没有支付宝微信啊？”陈恩美摇摇头，摸出一只老年机给我看：“我们哪里弄得灵清啊，手机只会打电话接电话。”

做这一行，基本看天吃饭，太阳出来天亮了，她们就开工了，等到太阳下山看不清了，那就收工。我站在边上看，要说技术含量，那倒说不上多高，只需细心和耐心。旧丝绵上的板结一个个摘掉，棉絮一片片翻松，我低着头看了一会儿，深深感觉颈椎吃不消了。因为昨天除了我也没啥主顾，阿姨们就把我这床翻得格外仔细。

她们一边翻一边和我扯闲话，这几年来杭州翻丝绵，最难的事情反倒是找住的地方。今年找了好久，总算在望江门这里找好了落脚点，3个人1200元租金。如果生意不好，那就不如早点回去算了，不然房租反倒占了大头。说着话，已经到中午的时候了，我问：“你们中饭吃啥呀？”一个阿姨看了看我这唯一的一床被子，犹豫着说：“要不我们中饭不吃了吧？少吃一顿也不要紧的。”另外两个阿姨连声说不可以：“饭还是要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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