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不多都签约完成了,你要不要来看下?”
笕桥街道的人跟我说:“范家社区一个女书记,顶住了很大的压力,完成了征收工作。”
做拆迁,应该哪个社区的“当家人”压力都大吧。我这样想。
不过,范家社区倒是让老底子笕桥甚至杭州人羡慕的,20多年前,这里的人就抢先一步过上了“城里人”的生活。
女的干拆迁,吵架吵不起来
范家社区的拆迁指挥部,在机场路一个银行的边上。
“还没,全部签倒还没的。”陆建凤说话实在,“农户都签了,还有4户无证标房没签。”
陆建凤就是范家社区的书记,留一头利落短发,隐约能见几根白头发,讲起话来也很干脆。不过,说到年龄,依然透着小女生的心思,刚说完“50岁”,马上就笑着跟上一句“周岁的话,才49岁哦”。
都说拆迁是基层最难做、压力最大的活儿,能把鲜嫩小伙“拆”成沧桑大叔。而对于像她这样的女社区书记,陆建凤笑着吐槽:“这活儿,能把人变成纯爷们儿。”
社区里的人给我看过几张她工作时的照片,戴着头盔,穿着黑T恤,跟大老爷们儿跑工地,“穿裙子是不可能的”。
10多年前,陆建凤也是一头长发,文文静静的,在社区里做妇女工作。
“这个活,文文静静是做不下来的。”去年11月她跟着大家忙活三里亭南区块的拆迁,这是她第一次接触拆迁。“如果不是打心里头接受,是做不了的。”刚接手,陆建凤就这么跟自己说。
女干部跟男干部比,有没有优势?
“算是有吧。”陆建凤说,“说句心里话,要拆人家的房子,有时候急起来,免不了是要吵的。不过,自己毕竟是女的,吵不大起来,沟通起来就会比较顺。而且,社区里的老百姓,素质也是蛮不错的,不大会跟女的吵。”
拆迁干得好,老百姓的信任很重要。陆建凤是土生土长的范家社区人,村子里不少人,都是一起长大的,又当了20多年的干部,每家每户都熟络的,“这点群众基础还是有的。”
以后要建小学、幼儿园、邻里中心
除了“以情动人”,讲规划,大家也听得进去。
范家社区原来叫范家村,在杭州古老的艮山门东北角,南面不远就是运河,东面毗邻杭州东站,属于杭州繁华中心城区的城中村。机场路和天城路,像一个“十”字,纵横穿村而过,后来,地铁1号线和4号线也从这里穿过,交通很便捷。
从草屋、泥墙,到一层的平瓦房,再到两层的楼房和三层小高楼,城中村里的杭州人,几乎都有一笔靠租房子得来的不菲收入。
据说,范家社区里有人光出租房子,多的一年就能拿80万,少的也有10多万。你让人家拆房子,这笔钱就没了。“但是住在现在这样的房子里,能舒服吗?”陆建凤说。
旧村去,新城来。未来,这里要建起不输商品房的安置房,秋涛路沿线建商业配套,还有一所36班的小学、12班的幼儿园。天城路以北,规划建一个邻里中心。
交通上,徐家洋路、新井路、麦庙路等小路也要打通、拓宽。绿化景观上,沿着麦庙港,还要打造一条生态绿带和多个小公园。
以前有个“世外桃源”
别看现在的范家社区电线密密麻麻、违建多,以前也是个“颜值”很高的地方。
村里原来有个春草塘,“自庆春门外新塘之严家弄北,过跨塘桥,出走马塘,长三里”,《艮山杂志》里说它“鲜草芳美,落英缤纷”,明朝时,在杭州就很有名气,是明元清三朝,杭州很受欢迎的游览胜地之一。
很多文人墨客,也在这里留下了类似“北眺层峦南听潮,闲塘春暖绿莎骄。风光未迟遮杨柳,天半云飞鸟路遥”的诗句,被誉为“杭州古城垣边的一处世外桃源”。
东门头,向来是杭州的“菜篮子”。
范家村曾经就是南宋的“掌供菜茹之所”,为“官令蓄收猪、鸭、菜备祭交聘之采取之地”。
另外,这里还是杭州植桑、养蚕、丝织之乡,自南宋以来,村子里大多数人的生计,都以养蚕、缫丝、织绸为主,生产出来的杭绸、杭罗、杭纺,在全国范围内,都是很受人追捧。
“敝郭桑麻十里疏,摩松古院最清虚”,说的就是当年“遍地桑园,户户养蚕”的范家村。
全国第一家村办四星级酒店
离杭州东站很近的范家村,是杭州城市化进程走得比较快的农村,上世纪90年代,就开出了“四星级酒店”。
1995年,范家村就动手开始集体农居改造了,几百户农民,也成了笕桥街道少有的居民户。
上世纪八九十年代,一直被称作是范家村跨入了快速发展新时代的一个时期。村子里先后开出了新华钢板弹簧厂、皇冠瓶盖厂、皇冠饮料厂、秋涛路木材市场、濮家东村农贸市场……特别是1985年建的皇冠瓶盖厂,成为了当时村办企业的标杆。
据村里的老人回忆,自创办之日起,皇冠瓶盖厂就引人注目,订货不绝,后来也成为了笕桥镇、江干区、杭州市的重点企业,为范家村拿下了丰厚的经济效益。
1990年,范家村工业总产值突破亿元,成为继笕桥镇弄口村后,第二个“亿元村”。1996年,杭州南亚保龄球馆、杭州儿童大世界商城和杭州皇冠大酒店相继开业。特别是当年12月16日开业的皇冠大酒店,是范家村独资1.2亿元建的。据说,当时是全国第一家村办的四星级酒店。
在20年前的杭州,这个酒店几乎是杭州酒店的代表,杭州评选名菜,皇冠大酒店的土菜、湘菜,总会上榜;杭州评选建筑物外观的夜景灯光,皇冠大酒店也总是能入选。
花70块钱打个保龄球,赶时髦
20多年前,范家村的“城里人”生活,是怎么样的?
53岁的张洪良记得清楚。
“当年,村子里开出了大酒店和保龄球馆,大家都很骄傲的。”即使现在讲起,张洪良话语里仍然透着骄傲。
据他回忆,皇冠大酒店刚开业时,阵仗就很大,“小号吹得毛响嘞”。“大厅里很宽敞,正中间摆着一艘很大的玉船,相当豪华。”
“在酒店里请过客吗?”
“请客吃饭?不可能的。”张洪良说,当年他在做水泥工,一天挣五六块钱。不过,他偶尔也会和几个要好的朋友去享受一下,都是AA。
“点菜的时候,大家都会先讲好,就点几个家常菜吃吃啊。”不过,就算是这样打着小算盘,一顿饭下来,也得花掉100来块钱。
杭州南亚保龄球馆在酒店北面,一共两层楼,一层打保龄球,一层打台球,“当年,大家都很时髦地叫‘斯诺克’。”
保龄球馆当时被称为村子里“最豪华的娱乐项目”,是“范家村的骄傲”。“消费还是蛮高的。”张洪良说,打一场球得要70多块钱。
他偶尔会拉上朋友去赶回时髦。“其实大家都不会玩的,主要是看别人打。”但这样一来,在当时就算“不落伍了”。
近秋涛北路上,张洪良一幢6楼的房子已经拆掉了,一家人在不远处的新风路上租了一套房子住着,“等社区里的安置房建好后,就搬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