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老太太老公公聚集在一起念“a”、“bo”、“ci”、“de”。一个个超级认真——一笔一划边读边写。

    “奶奶，喜不喜欢学拼音啊？”

    “喜欢，但我最不喜欢读‘啊’。”

    为什么？

    “因为念‘啊’的时候，你会看到我掉光了的牙！”

    这些正在参加脱盲班的老人家真是可爱啊！

    杭州历史上的最后一批文盲正在快速消失中。（见右图）

    被周总理接见过的劳动模范

    第一次写的所有数字都像3

    学？还是不学？在她的心里纠结了50多年。写？还是不写？她却只“脸红”了5分钟。

    “写出来的字很难看啊，横不平竖不直，所以我写的2总被当成3。”于秀英第一次看到自己写的字，觉得难为情，放下笔，脸红了。

    有同学过来看，1~9这些数字中，能一眼认出来的只有1、6、9，其他的数字怎么看都像3。

    11月6日，钱报记者来到建德于秀英老人家中。她正在写“五水共治”，边写边念，偶尔撩一撩头发——半白的头发剪至齐耳，利索而且干净。她今年76岁，锄头、锅铲、针线都是好手，唯独那支笔让她觉得拿不实、提不动、写不了。“越难看越需要学，再不好好识字，恐怕真的会做一辈子的文盲。”她说。

    让她讲讲为什么要学字，她却用“吃过了它的苦”开头。

    老人出生在1939年，12岁就当童养媳，一天忙不完的家务、农活，是地里生活的一把好手。因此她还在23岁时，作为建德市的劳动模范代表被周恩来总理接见。

    时间一晃50年过去。“现在不识字就出不了门。”她说每次进城都会坐错公交车、下错站，找不到厕所；即使在建德，去银行存钱取钱，去医院挂号都需要识字。“以前生产队里记工分，轮到我签名，画个圈就行，现在行不通啊。”

    她所在的识字班有将近20个老人，但考虑到于老太太的身体，老师总是“送教上门”。现在，老太太已经学会写自己的名字啦，还能认识将近300个字。老师表扬她：奶奶除了3和5还有点难辨外，其他的数字写得可好了。

    真正是活到老学到老

    100岁老寿星学认字

    杭州江干区四季青街道三堡社区有位老太太赵顺金，牛大了！她真真切切地实践了活到老学到老。

    赵老太太今年刚好100岁，一辈子没上过学的她，决定在100岁这一年发奋图强，她要识字，她要学习，她要做个知识女性。

    老太太说，年轻时卖菜不识字吃了不少苦，一直都觉得遗憾。她的二儿子罗荣生告诉钱报记者——

    当时老太太在龙翔桥菜场摆摊卖菜，是个体户。有一段时间，她接到一个活儿，为浙大食堂送菜。食堂的人每天来拿菜，再把第二天要的菜列好菜单交给赵奶奶。大单子是来了，但傍晚回到家备菜时老太太犯了难：她没上过一天学，菜单上的字，是字认识她，她不认识一个！去请教邻居，但少有人能把字认全的。这可怎么好？为了不丢掉大生意，她时常需要步行好几里路到隔壁村找“先生”，然后她再默记在心：“大豆100斤，青菜300斤……”。

    今年6月，三堡社区刚把扫盲班开班的消息放出去，就接到了不少居民的报名电话，而让社区觉得惊讶的是，他们居然招来了100岁的寿星赵顺金。

    扫盲课程为期10天，每天2小时。社工陈丽君是老师，她自带教材一对一，一个字一个字地教。

    “这个字我认识的，一‘光’鱼的鱼（guang在杭州话里是鱼的量词，条的意思）。”赵老太太笑，她说自己在开始学拼音时也读a、bo、ci、de，但她最不喜欢读“a”了，因为一读这个音，别人就能看到她掉光了的牙。

    老太太很幽默是不是？学习却很棒哦！她现在已经认识了100多个字，青菜、芹菜、家里的住址、鱼，老太太已经会念会写了。

    而在识字脱盲的大队伍中，赵顺金老太太其实还是小师妹。

    建德大同镇大同村陈金珠老人第一次上课识字时是106岁，那是在2年前。她是主动要求加入读书班的，而且事先准备了好几本练习簿。“我记得的，那一天上课时，我还看到她的包里有2支铅笔1块橡皮。”建德市教育局一位工作人员说，陈老太太是目前为止参加脱盲学习的人中年龄最大。因为视力听力都还可以，老人家的学习劲头也很高。“开始是学数字，后来还学过拼音，至于写名字已经不在话下。”

    陈金珠老人的学习进步很快，107岁时带着“脱盲证”离世。

    长河街道的扫盲班。

    晚辈老师和长辈学生组合

    让杭州基本扫光文盲

    在建德参加脱盲的人，平均年龄约为70岁，老师基本都来自成人教育学校，大多只有四五十岁——对大部分学生来说，老师的年龄只够做他们的子女；而对于老师来说，每一个学生都是他们的家长。师傅和徒弟的年龄差距很容易让人产生错觉——到底是老师在上课，还是一帮老人在考核小辈的学识？

    无论上课的场面多么特殊，效果绝对是一流的：2013年到2015年建德有11330人通过考试取得“脱盲证”，而参加过学习的人也有上千人之多。一组并不十分精确的数据：参加脱盲学习的百岁老人2人，90岁以上的7人，80岁以上的有49人，70岁以上的有近300人。

    大杭州真正能框进“文盲圈”的人已经很少很少。

    杭州市教育局成人教育处葛良画副处长介绍，2010年全国第六次人口普查的结果显示，杭州有文盲324095人，文盲率为3.73%。“这个比率在全国来说都算低的，但脱盲的工作一直没有放松，特别是最近几年。”他说，杭州各个区县、乡镇、社区一直都对扫盲工作十分重视，文盲率在快速降低。

    以最近三年为例，2013年1月~2015年9月，杭州经考核已脱盲147327人（其中70%以上为妇女文盲），而这个时间段的目标数为109900人——实际的完成量是计划数的134.05%；初步统计，全市2013~2015年共落实扫盲经费4242.68万元；脱盲的人中已完成户籍信息更新的有133542人，更新比例为90.64%；如果加上2010年1月~2012年12月参加学习的人数，以及最近3年参加学习却没能通过脱盲考核的人数，大杭州区域内真正的文盲其实已经很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