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澈（化名），40岁出头，远远看见我，他就笑了。

    最早听到阿澈的名字，是在余杭区的街道戒毒社工姚妙水的电话里：“刚走出三年戒毒社区康复期，他和别的人很不一样，一来就是下定决心的，说是为了老婆、女儿，一定要挺过去。”

    “他一来，就感觉他本质蛮老实的。”姚妙水对阿澈的第一印象，我也很赞同。

    陡然上升，然后俯冲

    阿澈和我见面的地点是在某小区里，一进小区，便能看到很多孩子在嬉闹。阿澈领着我在小区里转转，开始讲他的故事。

    10年前，因为拆迁，房地产公司给了阿澈一套排屋和100多万元的赔偿款。排屋就在这个小区里，如今是阿澈的爸妈住着。

    在那以前，阿澈是跑运输的，每个月有5000多元的收入。“干了几年，很拼，有时候连续开30多个小时的车，后来自己买了辆货车，运电缆材料。”当时家里人的生活已经不错了，手边还有一两万元的存款。

    自从拿到拆迁补偿，阿澈把货车卖了，买了两辆小车，都是20多万元的，开始了另一种生活。那三四年的时光，阿澈只用了两个字形容——爱玩。

    各种场子都去过了，也交了新朋友，阿澈迷上了赌博。输得多的时候，有朋友推荐他吸点冰毒。“吸了之后，每天都觉得自己一天肯定能赢好几万元。”然而，没多久，100多万元赔偿款输光了，阿澈还欠了债。

    那段时间，阿澈每天都躲在小旅馆里偷偷吸毒。3年多前，在两三个月时间里，他被抓两次。第二次出来之后，阿澈决定要改变了。

    强行拉升，持续颠簸

    当时，姚妙水建议阿澈赶紧换手机号，不要再跟以前的朋友联系。换了手机，阿澈成了没有朋友的人，彻底把自己隔离了起来。

    怎么下的决心？阿澈很坦白：“第三次进去就要送戒毒所了，一进去，老婆肯定要离婚，家就要散了。”

    还有一个原因，阿澈其实也是要争一口气。他第二次出来后，以前的朋友曾找过来。“他们说我肯定做不到，我就要做到，”阿澈沉默了会儿，“但是，那两年有多难，真是没法形容。”

    阿澈的办法是让自己忙起来。因为档案上有那么不光彩的一笔，求职必然碰壁，但他就是不能让自己空下来。

    刚开始，他去电鱼，背上几十斤重的电瓶，清早5点多就出门，三四个小时就用完一个电瓶，回家换一次，再用完，再换，累了回家倒头就睡，没有停顿。

    坚持的那一年多里，遇上暴雨，阿澈照样出门电鱼，邻居调侃他，是不是赚钱赚疯了。

    重回坦途，平稳前行

    那时候的辛苦，阿澈不好跟父母和妻子倾诉。吸毒的事情，家里人并不知道，这也成了他这一生“不能说的秘密”。

    时间接近4点，阿澈的电话响了，是女儿打来的。平时这个时间点，阿澈应该去幼儿园接女儿回家。昨天是爷爷去接的，女儿就打电话来了。

    “好的，我待会儿吃饭就回去了……啊，我在爷爷家这边，你要不让爷爷带你过来找我？”挂了电话，阿澈笑得很得意：“女儿比较黏我。”现在，每天晚上陪女儿看动画片的任务，被他领走了。

    每晚8点多睡，最晚不超过9点半，早上4点多起床进货，然后到市场卖野生河鲜，如今的阿澈一眼就能看出甲鱼、鲫鱼是不是野生的，这让他成了附近很多老板最信赖的供应商。

    撑着小船，把当天没卖完的鱼用网兜装好，养在家附近的小河里，阿澈的电话又响了，是客人打来说有鱼要处理。“晚饭之前得去一趟。”

    他连说抱歉，骑上电瓶车要走。临走之前，他似乎又想要总结些什么：“其实吧，我就是觉得和老婆、女儿在一起，现在这样才是‘过日子’，是和以前完全不一样的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