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年，是我们1989届初中毕业生离开清波中学30周年的日子。30年，10950天啊，在更广阔的天地，洞察宇宙之大，感悟品类之盛。岁月，催老了我们的容颜，却丰盈了我们的人生。说弹指一挥，太霸气；说人生苦短，太俗气。可是它却是真真切切地流转了30年。实在不敢相信，当年这批“泼皮无赖”竟生出了一个个如此聪明乖巧的下一代。恍惚间，当年以胡闹取乐为伍的小屁孩随着儿子女儿的横空出世，立马升级，变成了大人。士别三十年，当刮目相看！

我最真切地感悟日月荏苒，光阴似箭，还是那次涂格子的游戏。游戏是这样的：假设，每个人生命的终点是75岁。不到75岁挂了，是亏了，死得越早，亏得越大。过了75岁还没死，那是赚了，死得越迟，赚得越多。于是在A4纸上把自己的人生画成30x30的900个格子，每个格子是1个月。这900个格子就是自己的一生900个月。然后用笔涂掉过完的格子。这很有趣吗？开始是的。填着填着， 我咯噔了，再填着填着，我的眼泪下来了。因为岁月留给我的格子真的只能用寥寥无几来形容！不是说我怕死，而是发现自己还有许多事情还没做呢。这条归路谁都逃不脱的。死，不可怕。对于死我甚至还有过美好的回忆。

第一次，是1983年。我住了30多年的清泰街50号的房子终于要拆了，拆的是17平米1间，归还的是30.89平一个小中套（那时的说法，还不及现在有些人家的一个厨房）。过度3年，回迁地是采荷一区。因为找了始板桥的农民房过度，所以我们尽可能地把有些材料拆了过去（可怜那些拆过去的东西最后一点都没有用）。

在拆阁楼上的毛竹时，我鬼使神差地从3米多高的阁楼上摔了下来。只零点几秒的功夫，我整个人穿透了天花板，直往地板撞。感觉人还没碰到地板，已没了知觉。后来我才知道，家人把我抬出门外，家门口的民警立马拦下一辆汽车把我往市三医院送。去三院的路上，我醒了。我一定不肯去医院，就到了附近的岳母家。因为我是从百年老屋的蒙尘中掉下来的，那时的我就像刚从煤矿里钻出来，除了眼、口是白的，其他都是黑的。不到三岁的儿子边哭边为我擦去黑灰。不久又回到老屋，像做了一场梦，继续搬家。这次事件的体会是：如果去了也就去了，既不痛，又不痒，苦的是活着的人。所以要学会珍惜当下，善待家人。

第二次是前不久。大年初四，我感觉发冷，儿子陪我去医院，诊断是病毒性感冒。多年没生病了，这次发了三天烧，特别有感觉，发烧时左手臂关节痛，夜不能寐，有点像带状疱疹神经痛那种。可惜我不是医生，我甚至把课题都想好了：《关于发烧病人激活带状疱疹病毒的研究》。说给医生听，医生一笑了之。唉，医病的没生过这病却装模作样地看病，生病的深有体会却又不会医病。医生总是以医不病以为功，这就是医生医不好疑难杂症的原因。痛得实在忍不住了，半夜起来找止疼药。吃了，一旦不痛，死死睡去，这个感觉真的很好，一切杂念全都归零、清空，真正的一了百了的感觉。

以上两例只是为了说明，世界末日四个字，真的好微妙；一万年太久，只争朝夕两句话，真的很重要。

涂格子，涂出了人生紧迫感，早已跳出了游戏的范畴，它是把被量化后的人生变得如此短暂。

我也曾试图帮我班的国家栋梁涂人生的格子：初中三年，涂掉36个格子。这36个格子中，读书时懵里懵懂谈恋爱用了几个格子，在吴山十二生肖石、在千人洞“花天酒地”用了几个格子，人坐在教室发呆，想入非非又用了几个格子。当然，还包含为了开好《当我十四岁的时候》主题班会，张达妈妈半夜1点45分给儿子写信，钟宏爸爸给儿子的信成了最后遗言，蔡建浩用书信与父亲平等交心，胡敏莺妈妈姐妹般的倾述衷肠。还有由张宇亮创作、与钟宏一起演绎、后来还得奖的相声段子。还有全班同学驰骋运动场，拿下奖牌，为班级争光的飒爽英姿。还有张剑以最小的年龄在化学会考时取得100分满分的光荣历史。还有罗马勤参军，沙场秋点兵。剩下的可能是为父母分忧，认真学习的格子吧？

涂着涂着，我又想了，孔子三千弟子，出了七十二贤，我教龄四十年，一千多弟子，咋就没出一两个贤臣呢？原因有了：一是先生无能。二是学生太聪明。胡适说：“这个世界聪明人太多，肯下笨功夫的人太少，所以成功者只是少数人。”这真是很好的解释。想得太多容易烦恼，在乎太多容易困扰，追求太多容易累倒。于是乎，浑浑噩噩，无心无事最好。

我至今还在佩服我的学生，怎么会挑中柳浪闻莺荷花池头作为活动的据点：“阴谋诡计”在这里策划，“战略部署”在这里形成，这里特别适合毛主席的十六字游击战术，从而领略大自然独特的孤傲和洒脱。后来我还专门去找过当年这老巢，可惜美景已经不复存在了。

中国从来不缺聪明人，只是缺少带好聪明人的伯乐。你们现在大多46岁，当我帮你们涂满552个格子时，手抖了。因为所剩不过区区三百多个格子了。你和孩子朝夕相处的格子呢？孩子考上大学离家之前，你与之陪伴相处的格子呢？你奋斗、买房、生病、住院的格子呢？你在百忙中陪伴老父母的格子呢？梦想很丰满，前景很骨感，触目惊心啊！

朋友，究竟是我们自己太年轻，守不住情，还是岁月太斑驳，催老了初心？做优秀的人，什么时候开始都不会晚。让我们一起涂完这生命的格子吧！愿时光能缓，愿故人不散，愿大家心中无黄昏，愿我们永远能在一起看风景！

作者：欧庆利，清河中学退休语文教师，民盟盟员，民盟无声诗社成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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