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这几天，还有人不断地给“cui”这个微信号发消息：

“明明半个月前还在听你的就业指导课，怎么说走就走了呢？”

“我们一起泡实验室，一起测试仪器，我翻尽了手机相机，居然连一张合影都找不到。”

……

然而，这些消息已经等不到主人的回复：11月22日，这位学生“有求必应”的医学院辅导员崔凯，在过完自己32周岁生日后，永远“下线”了……

2016年，崔凯第一次进行肺癌治疗；去世前两个月，又一次发现病灶。但他不愿离开他的学生，依然拖着病体带研究生去塘栖做素质拓展、为毕业生就业作指导报告……在生命最后，他将时间倾注于学生。

一堂特殊的就业指导课

在病痛中，他选择坚守

11月10日晚，崔凯在杭师大医学院的教室里，为2019年即将毕业的研究生作就业指导报告。

“这堂课上，崔老师和大家分享了学长学姐的就业实例，叮嘱大家签三方协议的流程和注意事项，还特别提到了毕业生落户的事情。”学生们回忆说。

然而，第二天，崔凯就被救护车送进了医院，检查结果比预料的更糟：肺癌肝转移。

“他一直在痛，有时候痛得连饭也吃不下，觉也睡不着，没想到癌细胞转移到肝部也很久了。”崔凯的爱人于明英后悔得眼泪直流。

崔凯是2016年4月被查出肺癌的。刚被查出时，就已到了肺癌晚期，无法做手术切除。那一年，崔凯还没满30周岁。初夏，他带的第一届也是唯一一届本科生，到了毕业前奔赴实习点的紧要关头。崔凯不愿“不告而别”。在化疗间隙，他偷偷溜回学校。“那是我第一次看到老师在学生面前哭了。”学生厉小菠红着眼眶回忆，“我们和崔老师约定，毕业照上一定不能少了他。”

经历了6次大化疗及30余次放疗后，2017年3月，崔凯又回到了熟悉的校园。学院领导让崔凯只负责研究生的日常管理与服务工作，可他并没有让自己轻松起来，什么事都亲力亲为。

2018年，崔凯又一次被发现有病灶。可当时，老生要评奖学金、新生要选导师……最终，他选择边放疗边工作。

学校领导、同事劝他保重身体，崔凯总是轻描淡写地以一句“没事”“我可以”搪塞过去。医学院研究生分散在下沙、仓前校区和杭师大附属医院，他经常在三地奔波，有时一开车就是三四十公里。

与生命赛跑的那段日子，即便周末，也被崔凯安排得满满的。2018年11月3日，星期六，他从上海看望学生回来，已累得筋疲力尽，可心里仍想着第二天要带全体研究生到塘栖进行素质拓展。

“家人轮番苦劝：你就不能不去吗？而崔凯就是不肯。他说，忍忍吧。”回忆起那一幕，姐姐崔娜难过不已。

离世前一周，崔凯虚弱得只能靠点头式呼吸维持。面对不知情的学生，他即便是弓着身、捂着肚子，也“有求必应”。很多次，都是家人帮忙拿着手机，让他用气若游丝的声音和学生说上一会儿。当再有学生打来电话请教问题时，得知的却是崔老师已经昏迷的消息。学生们这才知道，那一声声亲切的“喂”的背后，需要崔凯一次又一次费力地提气。

一直在线的引路兄长

意志力不坚强的癌症晚期病人，随时会被击垮。然而，在旁人眼中，崔凯的乐观有着强大的精神支柱——学生。

2012年，读完研究生的崔凯从杭师大运动医学专业毕业，考虑留校工作。导师徐玉明曾想把他留在实验室里做科研，没想到崔凯“一不小心”考中了辅导员。

“崔老师只比我们大7岁，就像亲哥哥，处处为我们考虑。”学生王汉斌说，就连发布竞赛通知，崔凯都能把枯燥的文字变得有趣起来。

2014年底，他被学生们评为“我最喜爱的老师”，杭师大医学院党委副书记冯涯说：“在以往，这个荣誉几乎都是专业课老师的，可见学生们有多喜欢崔凯。”

在学生眼里，崔凯是解决一切问题的开端和终端。

饭卡丢了，找崔老师；要搬寝室了，找崔老师；和室友闹矛盾了，找崔老师；失恋了，还是找崔老师……

“是你们让我更有责任感，是你们让我充满力量。”崔凯在笔记中写下这句话，还特地打印了一句话，贴在了电脑显示屏前——“有些事情不是看到希望才去坚持，而是坚持了才看到希望”。

一生学习的青春榜样

11月24日，崔凯的告别会上，学生们从天南海北赶来，不大的告别厅里挤满了500多人，久久不愿离去。

6年短暂的教学生涯，崔凯留下了人生最美的一课。“遇上您这样的辅导员，是我们的幸运。”“崔老师会是我一生学习的榜样。”……

崔凯和他的女儿（图自杭州师范大学）

5岁的女儿写了一封信给爸爸。“爸爸，我好想你……”在病情恶化的前一天，崔凯还硬撑着带女儿去了动物园。

回忆起过去的时光，崔凯的妻子于明英忍不住泪流。她曾委屈地跟崔凯说：“你对家人很不守时，但你对学生永远像急诊医生。”

“悲是秋的主旋律！”点开崔凯的朋友圈，最后一条状态停留在11月16日。他不止一次提到“特别想过年”。在他心中，过年是家庭团聚的温暖，是师生聚餐的热闹，是抗癌又一年的胜利……

在崔凯入院治疗的那些日子，他曾经的学生、浙大一院放疗科医生俞萧开一度感慨自己挽救不了老师的生命，“崔老师激励着我，让我在医者仁心的道路上，更加精益求精。”

这是一种师承——亲其师，信其道。作为与学生最亲近的人，言传之外的身教，崔凯一直用生命在践行。

他的身影永远停驻在这个悲秋

但他的精神

会被他用爱培育的学生

带向世界的每一处

并延续到每一个新的季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