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绛山水轴 1918年 何维朴

那天走到孤山，来到浙江省博物馆，有一个画展，就进去看了。

这个画展的介绍是这样的：“《残山梦最真·馆藏近代山水作品展》于2016年12月31日在浙博孤山馆区开幕。展览展出的四十余件墨宝是从馆藏的几千件作品中，特意遴选出来的。他们大多是一些名不见经传的普通画者，如顾逵、张诵乐、管容德、王应平、楞定等等。这是一群几乎被画界遗忘的人，但从他们留存下来的墨宝中，我们可以看到中国传统的人文精神，如何在作品中代代相承。”

我注意到这个画展是一些“名不见经传的普通画者”，而寄予的却是山水之情，应该属于文人画家吧。看了以后给我的最大感受是：作者的技法大多都已经相当娴熟，可是为什么“名不见经传”呢？思考了以后我的结论是：他们有继承、有技术，却是缺乏个性和创造。再对照现实，我们日常所见的书画家大多数也是同样的状况。人们总是一味地钻研技巧，却很忽视个性的表达和创造，而等到技术已经完备或精通之后，却已经来不及表达个性和创造性了；或者又由于传统的技巧过于熟练而已经没有能力从里面出来了。这真是令人感叹唏嘘的一件事情啊！

在展览中我还看到一段介绍“湖山归隐”的文字，觉得写得非常好，是这样写的：

“儒道思想的交织组成了中国传统文人精神世界的内核。‘达则兼济天下，穷则独善其身’，是大部分文人的生活选择。归隐田园山林并不是对生活的绝望，相反，这是在看透人情世故以后的一种睿智，懂得放弃，顺乎心意，享受心灵的自由。归隐不仅需要看透世情虚伪的智慧，更需要能够割舍红尘俗世牵绊与诱惑的勇气。如此大智大勇者，才可尽情享受生命之自由与天地之灵秀。”

这段话对于“归隐”这个现象的理解和阐述，我以为是相当有见地有深度的。

在这个展览中，最为令我印象深刻的是一个叫作陆乃诚的画家所画的一幅山水，主要是上面的题款令我感动。请看这个题款吧：“卅年秋在渝，炸伤昏绝，凡二十昼夜。蒙主任救治，始有甦生。冬十一月飞港求医，又值兵燹，流离颠沛，九死一生。明年，逃出虎口，北上养疴。炸伤脑部，致右臂、足失用矣。年来奔走国事，绘事久荒废。今过长安，偶用左腕画成一幅，示其志仍坚强不屈尔。雨农主任正画。卅三年春。生，陆乃诚。”

在那个战火纷飞的年代里，一个被炮弹炸伤的画家，在颠沛流离的数年之后，当再一次遇见曾经救治自己的医生时，在右手不能画画的情况下，勉力用左手画上一幅画来感谢救命之恩，这是怎样一个令人感叹唏嘘的一个故事呢。而我们看人物介绍时，所得到的却是“生平不详”这四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