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生在苏州的周关泉,13岁那年和姐姐随母亲到杭州后,在杭州吴山脚下的河坊街生活了五十多年,目睹了街巷以及街巷里的居民在改革开放大潮下的人生变化。
与此同时,40多载为人师,他也在学生的身上,看到了时代变迁的印记。 这是都市快报与浙江省社科联联合推出改革开放40周年特别报道——“1978-2018我的编年史”。 以下是周关泉的自述: 清河坊箍桶店家的同学 如今做丝绸生意当了老板 1956年,我读小学五年级时,跟母亲来到了杭州,住在吴山西麓的小螺丝山,先后就读于粮道山小学和杭四中。 我的大部分同学都住在清河坊,他们的父母,有的用手推磨给别人加工水磨粉,有的用手工弹棉花给别人加工棉花胎,有的做白铁加工活儿,有的挑着担儿走街串巷吹糖人儿…… 其中有个男同学,他家当年在清河坊开了个箍桶店,专做各种木桶,什么饭桶、洗脸、洗脚桶,水桶、马桶,顺便也修理各种木桶,打铁箍或竹箍。 他的爸爸是个双腿残疾的人,他的妈妈又是个聋哑人,他和哥哥不上学时,都要帮助家里做事。那时,我觉得这一家看上去真是怪可怜的。 我父母是做医生的,家里生活条件好一些。我经常会分一些饼干,糖果给他吃,他也经常会给我几只将军蟋蟀、螳螂,还有从树上摘下来的一些金钩儿果。 一晃二十多年过去了,直到前几年我偶然在小区路上碰到他。他挺自豪地说:“我们两夫妇开丝绸公司做生意赚了不少钱,现在钞票对我来说,只是个数字,前几天我刚刚出国旅游回来……” 当年学费都交不起的学生 如今孙辈都在上课外培训班 1964年,我19岁,杭州师范学校毕业,到元福巷小学当教师。 我第一次当班主任,带的班上有三个女学生,一学期几块钱的学费,也交不起,家里说因为子女多经济负担重,想让孩子辍学在家。 我觉得太可惜了,如果她们小学都没毕业,没有文化将来找不到好工作,于是等自己拿到工资就接连帮她们交了小学五、六年级的学费。 这之后,我带的这个班的学生整班一起升入开元中学就读,这在现在是不大有的。 因为他们一同读书九年,感情非常好,直到现在都经常一起开同学会,也经常邀请我参加。 最近我们才聚过,当年家里交不起学费的同学,如今都有孙辈了,她们的孙辈们都在上一百多块一节课的课外培训班,根本不愁学费啦。 从公办到民办再到培训班的感悟: 家庭条件好了却不容忽视孩子的思想素质 我最早教书的元福巷小学是所弄堂小学,除了一幢教学楼只有一个简陋的室内活动室,没有操场,体育课跑步都在光复路马路上进行。 而2004年,我退休前工作的定安路小学、娃哈哈小学,不但有各种设施齐全的专用教室,剧场,校内操场,跑道,甚至还有室内游泳池。 与以前比,现在学校的条件好多了,学生们的家庭条件也都好多了。 我退休后,到一家寄宿制民办学校工作了8年,现在又在一家艺术培训学校做教师管理工作,先后发生过两件事,让我印象深刻,也非常忧虑。 第一件事是发生在民办学校,当时有一个女生,过年时,开公司的爸爸给她的压岁钱是一张银联金卡,平时放在身边当零花钱用。 这个女生把卡用来手机充值啦、买学习用品啦、买零食啦,确实方便多了。有时双休日,她会约上要好的同学去唱唱卡拉OK,玩玩电子游戏,再吃个饭,消费个千百元。她爸爸知道了不但不会责怪她,还会诙谐地说:“适当玩玩,开心开心,学习起来更有精神,是不是?” 但是有一天,她因为学习成绩不好挨老师批评却委屈地对爸爸说:“我现在最需要的不是纯粹的金钱,而是真情体贴、关怀。谁叫你和妈妈离婚?弄得没人关心照顾我!” 还有一件事是我在培训学校遇到的,一个初二的女孩,妈妈想让她在出国留学前加强一下语文阅读写作的能力。 因为我是语文老师,以前专门出《情境作文》教学的教材,所以学校安排我带一带她。 没想到,女孩竟然对我说“你这么认真干什么?我妈妈都已经帮我安排好出国留学了,你就跟我聊聊有趣的事情就可以。”她甚至还叫我帮她一起糊弄一下家长。 我很震惊,现在的小孩,家庭条件越优越的,自我要求可能就会越放松。 我在培训学校也六七年了,我觉得大家有经济条件,送孩子上上培训班有针对性地查漏补缺,提高学习成绩,确实也挺好的。不过,我也很想提醒家长们,不要单纯追求孩子的学习成绩,更要重视他们良好的学习态度和学习习惯的培养。现在条件好了,可千万别忽略了孩子思想素质的提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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