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奶奶当年的合影
一到过年,身边不少人就猴急地盼着早一点回老家。而我没有乡可回,因为从未离开过。
今年春节,本塘女司机想轧一脚春运找找感觉,导航定位遂昌。
遂昌是浙江丽水一个山城小县,我爷爷奶奶的家。小时候随父母去爷爷奶奶家过年,总让我既爱又怕,爱的是到了那儿可以玩得拆天拆地无法无天,怕的是七八个小时颠簸的山路,次次都让我吐到绝望。当年那个躺在长途卧铺车里的小丫头难忘的是车厢里各种混合浓重的气味和车窗外一座接连一座的大山,仅靠“能和表哥表弟去菜地里炸鞭炮”之类的小梦想才能撑过那一段路程。
腊月廿九,起了个早,女司机一脚油门,出发。行程258.2公里,用时3小时1分,到了吃午饭,发型不乱,妆容未花。
两年不见,爷爷更显老了。一米七八的身高悄悄减去了一指长,坐在向着光的窗边书桌旁,阳光照得银发闪闪发光,书桌前放着他和奶奶的结婚照。奶奶已经不在了。有时他说是在看书,但目光却像是放在前方。
爷爷是杭州人。1952年,22岁的他被调去支援山区,没料到为了一个姑娘,他在遂昌一留就是一辈子。
奶奶当时是县城医院的会计,身材娇小,白净小圆脸,绑两根粗又长的麻花辫,听说他们是在工会舞会上认识的,第二年劳动节,两人就结了婚。说起这事,老爷子还满脸得瑟:“奶奶是县城里顶漂亮的女人家,看上她的人木佬佬,她都不要,也不知道为什么要我……”老爷子顿了顿,用眼神指挥我看看结婚照说,“爷爷那时候长得也还可以的。”
1955年,我爸出生。两年后,单位让爷爷调回杭州,可后来却没法把奶奶也带走……爷爷转头就回了遂昌。这一转头,就是几十年过去了。
爷爷的家在县城中心,离汤显祖纪念馆很近,是一幢带院子的两层小楼。几十年过去,院子里的花草换了无数茬,石板缝里也嵌满了青苔,有时候爷爷在院子里修剪花草,汤显祖纪念馆会飘过来几句昆腔,“惊觉相思不露,原来只因已入骨”,平时自称耳朵不便的老爷子,倏忽就耳聪目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