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巡酒过,大伙脸红耳热,谈兴正酣。忽觉身后有个细细但又清晰的闽南话传来:“先生,你们需要花生吗?下酒,很好吃的。”我侧身一看,原来是个白发苍苍的阿嬷,瘦高,一身灰白整洁的唐装。左肩挽个布提包,右手袖口半挽,举着一宝特瓶装的花生米,在大伙眼前。有人问:“多少钱?”“100台币”。又有人说:“太贵了,折20多元人民币呢!”
七嘴八舌之后,老阿嬷仍举着花生瓶,眯眯地笑着。我这才看清她白皙清瘦的脸上,布满细细、柔和的皱纹,齐耳鬓的白发,灰白布衫的高立领围住她布满皱纹的脖子。薄薄的双唇轻抿,露出一口整齐的白牙,两纹弯弯细长的眉毛下,双眼闪着光。
我们买了一瓶。阿嬷和我们挥挥手说声“谢谢”,转身,像来时一样,轻轻地走了。不知她从哪里来,带着她的花生米,又要到哪里去?
隔天在台湾最南端猫鼻头岩崖上和南湾磁蓝色的海水里耗尽体力。晚上回到高雄,个个如饿兽。在台湾的最后一晚,大伙再次奔向爱河边的海鲜排档,推杯把盏,大快朵颐。
夜深人静,一阵轻快的摩托车声由远而近,在排档门口戛然而止。有人眼尖:“看哪!卖花生的老阿嬷又来啦,还骑摩托车咧!”众人先吃一惊,随后欢呼起来:“哇噻,阿嬷太酷了!花生米太好吃了!再来一些……。”阿嬷从车把上解下布提袋,缓缓走来,笑盈盈地摊开双手:“只剩两瓶。”“全包了。”
大伙把老阿嬷围在当中,就像一群从小被阿嬷疼过的顽童。阿嬷东应一句西应一句,和我们共享着这快乐时光。原来阿嬷是澎湖人,今年70多了。每天凌晨3点起来炒花生,手工制作,每天只能做14瓶。白天到小区帮忙,晚上出来卖花生。
阿嬷指着灰色女式小摩托车说:“它帮了我大忙,每天14瓶花生全靠它了。”大伙缠着阿嬷丝毫没有想让她走的样子,阿嬷说:“你们想吃花生,明晚我再送来。”“我们明早7点半就走了。”阿嬷说:“我6点就送来。”“14瓶我们全要了!”阿嬷骑着摩托车,在众人“小心些”的叮嘱中,“噗噗噗……”逐渐消失在夜色中。
第二天清早,我们在酒店柜台一眼就看见14瓶花生米,边上还多了4个粉红色的大纸杯。打开一看,是有名的黑糖水珍珠丸,好几百元台币呢。大伙相视,顿时无语。汽车启动之后,大伙打开4杯糖丸,用配来的4支小汤匙,一人一小口,像童年的玩伴一样,分食起阿嬷的馈赠。夏日里,小黑糖丸含在嘴里,软QQ、冰凉凉的,心也甜滋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