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加权生前的这张照片一直珍藏在老邻居的电脑里。
编前语
昨天是清明假期,看到读者温冬群的这首诗静静地躺在投稿文档里:
致母亲
年年清明今又清明
今天我们来看您,亲爱的母亲
三年了,您的遗训铭记在心
三年了,您的慈爱倍暖如春
您的血脉化作我们的冲天干劲
您的目光变成我们勤奋的激情
您的傲骨时时勉励着我们
您的胸怀催动着我们壮志前行
年年清明今又清明
今天我们来看您,亲爱的母亲
献一束花,点几支香烛
并带上无尽的思念和感恩……
温冬群62岁,电话里的声音听起来很沉:“我从没投过稿,我看到你们的感恩文章,我很有感触,我觉得应该为妈妈做点什么,她是2008年11月2日去世的,75岁,我写得不好……不好……”
温冬群长叹一声,说了两句:“姓在名在人不在,思亲想亲不见亲;睹物思亲常入梦,训言在耳犹记心……”
今天,我们的感恩系列报道推出第三组——友人篇。
清波街道劳动路社区有过这样一位热心的师傅——外出旅行时,他会帮你照看家中的盆栽;大风天楼上住户的衣物被吹掉了,他会帮你叠好并“物归原主”;居民家里的孤老没人照看,他会隔三差五到老人家中嘘寒问暖……在他身体力行下,原本一墙之隔不往来、擦肩而过不说话的居民们变成熟悉的朋友。
他就是家住柳浪东苑的郑加权师傅,是劳动路社区“居民事务服务中心”的一名党员志愿者,大家都亲切地叫他“郑大管家”。
然而,就在农历新年的第一天,郑师傅却因心脏病突发,永远地离开了曾经朝夕相处的老邻居和友人们。
在清明节到来之前,他的老邻居、老朋友们,纷纷以各种形式缅怀他,在他们身上,我们感受到了邻里之间那种难能可贵的真挚友情。
身上挂满了邻居家的钥匙
直到今天,66岁的沈敏依阿姨仍然不相信郑师傅走了:“他是出了趟远门,迟早会回来的!”
有这种感觉的,不止沈阿姨一人:“他走得太突然了,平时我们都不知道他身体不好,因为他帮助人时总是风风火火的,看不出一点异常,社区有什么需要帮忙,他也是有求必应。”
郑师傅的故事,实在太多,让沈阿姨印象最深的,是他身上的一串串钥匙。
在郑师傅所住的小区,有一位独居老人王大伯,由于年岁高记忆力减退,外出经常忘带钥匙导致不能回家,王大爷只好向上班的女儿“求救”,次数多了,女儿“招架”不住了,她将钥匙交给郑师傅,以备急需。这把小小的钥匙让父女俩既省心又安心,这是郑师傅收管的第一把钥匙。
不久后,郑师傅楼上的邻居叩响了他家的门。原来楼上的吴大爷经常到子女家走亲戚,经常不在家里居住,时间久了报纸就塞不进报箱了。起初,吴大爷经常为报纸往家赶,后来,吴大爷觉得来回奔波太累,就将报箱钥匙委托给郑师傅,让郑师傅帮他收报纸。
就这样,你一把我一把,郑师傅身上的钥匙越来越多,慢慢地成了“钥匙老人”。在沈阿姨心里,郑师傅不仅是一位好邻居,更像一位好大哥:“他去世的那天是正月初一,只要认识他的人,全都赶过来为他送行,这在社区是从没有过的事。”
他像老朋友一样和你谈心
而让郭玉珍阿姨印象最深的,是郑师傅的认真。他们都是社区的支部书记,共事多年。回忆起相处时的一幕幕,郭阿姨十分痛心。
郭阿姨说,为了让改善后的小巷更显美丽整洁,体现浓厚杭州味,郑师傅多次参与组织对小巷路面墙面和电线杆的清洗,“只要是工作上的事情,跟他沟通,他总能帮你解决——小区有什么活动,他主动帮忙;小区施工,居民和工人有矛盾,他上门调解;他就像个老朋友一样和邻居们谈心,我们都喜欢和他聊天。”
郭阿姨陷入回忆之中:“每次组织学习或读书会时,他总是坐在第一排。他说坐在前面,容易听进去……他去世后,老婆帮他整理物品,最多的就是一沓沓厚厚的笔记本,里面有每次开会时的详细记录,也有记着每天走访了哪些居民,以及作了怎样的谈心。”
“集体读书时,只要有人不认真,课堂上喧哗,他都会站起来,直接批评。”郑师傅的这种耿直性格,并没让被批评的人反感,反而感染了其他人。“前几天的读书会,有人不遵守纪律,突然有人感叹说,要是郑师傅还在就好了,保管没人敢这样。”
清明节友人送他“入土为安”
大年初一,郑师傅突发心脏病走了。直到看见门口摆放着的花圈,邻居才敢相信他真走了。
沈阿姨说,很长一段时间,大家都尽量避免谈到郑师傅,因为一谈,大家都不可避免地怀念他的好。“感觉好像少了主心骨,小区活动一下没了领头人,有什么想法也找不到知心的人倾诉了。”
两个月后,大家才真正地从郑师傅去世的阴影中走出来。69岁的姚阿姨主动接过郑师傅的担子,接任了社区第五支部的书记:“郑师傅怎么做的,我就怎么做。”姚阿姨和郭阿姨等老战友,纷纷担任起“爱心大管家”的角色:“都说隔墙为邻,对门而居,相聚是家,地久天长……远亲不如近邻,郑师傅给我们带了个好头。”
沈阿姨说,郑师傅去世后一直没入土,这个清明节,她们将和其他邻居一起到半山公墓选择墓地,“大家觉得,重拾郑师傅的衣钵,把他的精神传承下去,这才是对他最好的思念。”
我们的感恩友人
连长,谢谢你的那碗面
追思人 钟笃恕 78岁
记者 史洁
我从坦克学校毕业后,分配到华东地区某坦克部队。我的首任连长是一位1940年入伍的老革命,他虽然资格老,但年龄并不大,1952年时也只有26岁。
有一次,连长用右手指着左手腕上用沙布条系着的一块手表得意地说:“这可是周总理参加日内瓦会议,从瑞士带回来的进口货。”
有个小战士问连长:“你这个小手表要几块钱?”连长瞪大眼睛道:“几块钱?光这个表240块,要我一年多的津贴。”当时连长一个月的津贴费是10几元钱。买了手表后,连长将吃了多年的香烟戒掉了,准备下个月发津贴费时再去配个表带。
可是,下个月还没到,一排长的母亲在农村病故了。连长毫不犹豫把进口表递到排长手中,叫他拿去卖掉,处理好母亲的丧事后,再留点钱给老婆和孩子。
1954年,我们部队要去南方参加军事演习,坦克要通过火车运到演习附近的地区。出发那天,我在指挥坦克上火车时协调不当,将过早跟上来的一辆摩托车撞坏了。
团长厉声将连长叫了过去,我看到他被团长狠狠责备。
后来,我一直坐在车厢里自责。突然,连长站在我的面前,手里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面条:“小钟,你怎么晚饭也不去吃,快吃面!”说着把一碗面条放在我的面前,我强忍着在眼眶里滚动的热泪,却说不出一句话。
连长啊,这么多年了,一吃面就会想起你的爽朗的笑,谢谢你,谢谢你的那碗面。
没有你,我的高三会更艰辛
追思人 王晓红 27岁
记者 孙磊
学生时代我很喜欢Snoopy,没钱却想买《史奴比黄金50周年》。他烦了说,好了好了,我送你本吧,我笑得花枝乱颤:真的?他说,恩,等出了来我买来送你。
他是小戴,我的中学同学,一个白净内秀腼腆的男生。那时高考压力大,他放学会经常在马路边陪我聊天,度过了那个艰难的高三。
高考我和他都考得不好,后来听说他大学很努力,成绩很好,差点选送去浙大读研,但最后未能如愿。
他生病了,我去看他,他瘦了,把头发剃了。我想,他终于不用那么努力了,可以休息一下再努力。
一天早上,我准备偷懒不去上第一节课了,他发来短信:嘿,是不是快上课了?还准备偷懒?我惊奇地问:你怎么知道我想偷懒?他说,是啊,刚刚去散步了,医生说出院了,我有什么不知道呢?
英语等级考的那个下午,走出考场,打开关了一下午的手机,接连的短信和未接来电告诉我,他走了……
7年了,你在天堂还好吗?天堂里会不会有《史奴比黄金500周年》?
“画儿姐姐”的《兰》和《苑》
追思人 网友“兰兰帮主” 30岁
记者 黄洪连
这几天打开“丁桥人”论坛,我总是要去看看“画儿姐姐”的主题专辑。画儿姐姐才走几天,但是认识她这几年的很多小事一直在我大脑里翻江倒海。
4年前认识画儿姐姐时她已经临近退休年龄,她年龄比我长,因同住在丁桥,同喜欢泡论坛而相识。她退休前是搞搞设计的,所以业余喜欢手工和画画。别人上业主论坛,这个抱怨小区质量不好,那个抱怨物业服务态度差,可是画儿姐姐却总是发些很美好温暖的帖子:《19楼,人家的阳台,看那些花儿》,《天冷了,钩了顶帽子》,《自己动手发绿豆芽》……
2009年之后,很久时间里没发现画儿姐姐上论坛了。原来她已查出肺癌,并且经历了一场重大的手术治疗。
但她依旧像往常一样在论坛里给大家传递温暖阳光的一面:《穷开心 做坐垫》、《绿豆、莲子、百合汤,平安过夏天》……我家住的是丁桥兰苑小区,2010年经历万般艰难,终于成立了业委会,听说这一消息的画儿姐姐,高兴地画了两幅水彩画《兰》和《苑》,送给兰苑业委会。
画儿姐姐最终倒在病床,但这两幅画,至今还挂在兰苑业委会的办公室里。她的乐观与热情也一直激励和提醒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