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的孩子不知道“有什么”

所以他们说不出“要什么”

我们在建德市三河小学做调查的时候，有一轮教师访谈。

我们问老师：“你们的孩子会喜欢什么样的美学教育？”

朱老师说：“总有人问这样的问题。我想那些美好的、新奇的事物，他们应该都是喜欢的。但我们的孩子没听过外面有什么丰富多彩的东西，所以他们也说不出要什么。”

我们走访的乡村学校，大部分都没有专职的音乐、体育、美术老师，有的则是刚刚配置了副科老师。

在梓里小学，一位即将退休的老教师兼任体育老师。三年级的孩子正在上体育课，内容是在老师的带领下做游戏。

三河小学为了配齐音体美老师，主课老师反而不够，于是就真的有了“数学是体育老师教的”。

开化何田乡中心小学所有的音乐课都是主课老师兼任的。一年级在上音乐课，投影仪上播放着一首关于彩虹的歌，下面的小朋友们各干各的事儿，遇上会唱的部分就跟着哼两句。

当然，也有不少学校迎来了一批年轻的音体美老师，有的毕业于名校，愿意将自己的青春奉献给乡村小学。

建德航头镇中心小学的美术老师徐老师毕业于中国美院，她正在给五年级的学生上写生课。专业老师和兼课老师有什么不同？徐老师说，专职美术老师懂专业术语，教给孩子们更专业的知识，而且更会引导孩子们发现美、创造美。

三河小学的音乐老师徐老师说，兼课老师只能放放录音，专职音乐老师就可以弹着钢琴带着孩子们唱歌，课堂会更有趣，这样孩子们就不会失去兴趣。

我们也发现，这些专职老师来到乡村小学，一定程度上带动了学校的社团活动，鼓乐队、合唱队等都组建了起来。

带着孩子们发现生活的美

是不是能减轻离开父母的痛苦和孤单？

为什么美育对孩子很重要？

淳安县文昌镇中心小学有一位教了20多年美术的洪老师，他很有感触：“我们不是要教出大画家，而是希望孩子们通过画画，学会观察生活，表达情感。”

浙江乡村有11万留守儿童，此外，还有老师们特别关注的单亲家庭孩子。除了吃不吃得饱，穿不穿得暖，我们更关心孩子们的心理状况，他们心里难过时会对谁说？

建德寿昌二小共有612名学生，其中留守儿童超过90人，单亲孩子超过100人，留守的单亲孩子有74人。

因为母亲病逝，六年级的文文变得不爱和别人说话，觉得自己什么都不如别人，继而产生了厌学心理，已经有3次没有来上课。她离家走到学校门口，还是没能进教室上课，在附近徘徊，直到老师和家长找到她。

寿昌二小的陈校长说，这些孩子到了比较敏感的年纪，尤其是到了五六年级，心理更加脆弱，一说到母爱，就会在教室里大哭。

我们在开化田畈小学也遇到了一个不爱说话的留守孩子。做问卷时，别的同学叽叽喳喳提问题，他呆呆地坐在凳子上不提笔。

我们问他：“你怎么了？”“是不是不想写？”“不做调查也没关系。”“还是送你一份小礼物谢谢你。”自始至终他都没说一句话。

田畈小学的汪校长告诉我们，自从家长外出打工，这个孩子变得有自闭倾向，在学校一句话也不说，只有放学后和小朋友们玩耍时才会说两句。

从政府到学校，再到公益组织，大家都做了很多关注留守儿童的工作，怎么做有成效，还在摸索尝试中。陈校长说，学校能做的就是尽可能给他们一些依靠，代理家长的方式目前效果还未显现，“比如一个退休老师当两三个留守儿童的代理家长，可是他自己的孙子可能就是留守儿童，怎么关心得过来？”

陈校长提议：“如果引入更多的美育资源，让孩子们看到外面的世界，找到自己的兴趣点，发现生活的美，是不是能够减轻离开父母的痛苦和孤单？”

这个想法和洪老师的做法相似。洪老师通过留守儿童的画来关注他们的内心世界，鼓励他们用画画发泄情感，他还在实践中。

我们看到，留守儿童乐乐画出的内心世界：她在家里给爸爸打电话，爸爸在电话那头笑着，她在电话这头流眼泪：“爸爸妈妈，你们什么时候回家？”

（文中小学生均为化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