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在钱塘江北岸的杭州城区出生,喝着钱塘江的水长大的。 一九七〇年秋意渐浓的时节,我响应国家“知识青年上山下乡”的号召,来到位于萧山县新街的浙江生产建设兵团二师直属营(前身是国营萧山棉麻试验场)。从生活优越的城市来到条件艰苦的农村,我们这些仅有书本知识的青年学生开始对城乡差别、工农差别有了切身的感受。那时,车过钱塘江大桥(这也是当年连接钱塘江两岸唯一的桥梁),映入眼帘的是公路两边大片的农田,近旁远处散落着一间间茅草屋,却鲜有砖瓦房。 在农场,没有自来水,我们每天要到河边洗脸刷牙,干了一天又累又脏的农活,也只能到河边去洗。到了冬天,河水冰冷刺骨,也只能咬咬牙了。河水也是饮用水,稍稍沉淀一下,就用来烧水做饭。到了秋天络麻收割的季节,络麻皮要在河里浸泡,整条河都变了颜色。食堂烧水做饭只能到十多里外拉井水,而我们洗漱仍然用河水。 那时,一到夏天“双抢”,我们要赶到钱塘江边的兄弟农场去帮助割稻插秧,到了冬天“农闲”,又要挑着农具走十多里路到钱塘江边,赤脚在海涂里担泥筑坝。中间歇息时,我们凝神眺望着钱塘江北岸的杭州市区,心中总是思念着城市舒适的生活,也默默地期盼着钱塘江北岸的今天能早日成为钱塘江南岸的明天。 那时,从农场回家,先要迈开双腿走上二十多里泥土路,赶到萧山县城乘15路公交车(这是萧山县城与杭州市区唯一的公交线路),才能回到北岸的市区。几年后,农场到县城的公路修好,开通了20路公交,这让知青们欢呼雀跃了好一阵。后来可以骑自行车回家了,从南岸的西兴花五分钱乘轮渡到北岸的南星桥,不用再绕道钱塘江大桥,能省下好多路。 一九七八年,我参加了“文革”后第一次全国高等院校统一招生考试,去外地读了四年大学。就在这几年里,国家改革开放起步。假期回杭州,车过钱塘江南岸,记忆中的那一间间茅草屋没了踪影,富裕起来的农民建起了砖瓦楼房,这看似普通的住房却凝聚着几代人对幸福生活的向往。遇到农场的知青,他们兴奋地告诉我,赶快回去看看吧,要不然你会认不出来了。当我踏上魂牵梦萦的那方土地时,再也找不到熟悉的棉麻仓库、稻谷晒场、知青宿舍了,眼前是一座现代化的啤酒厂,一辆辆满载“钱江”牌啤酒的大卡车从厂区鱼贯而出,驶向省内外。我知道,农场的变化正是钱塘江两岸飞速发展的一个缩影。 上世纪九十年代,一座现代化的国际空港——杭州萧山国际机场拔地而起,就与当年的农场比邻相依。每当乘坐的飞机在萧山机场起飞或降落时,我总是深情地俯瞰这片烙满自己青春足迹的土地。漂亮别致的建筑林立,车水马龙的交通,绿意盎然的如画田野,一派生机勃勃的景象,这让我常常噙满热泪,我深知,当年知青们的愿景早已变成美好的现实! 如今,宽阔的钱塘江上已经有了十座大桥,犹如一道道彩虹飞驾南北两岸。大桥、过江隧道、城市地铁,把杭州这座江南名城真正带进了“一江春水穿城过”的钱塘江时代。钱塘江南岸依托后发优势,经济领先,生态良好,环境宜居,不仅吸引了海内外众多优秀人才来创业发展,也让钱塘江北岸的许多老杭州人跨江来置业居住。而我这位老知青,早已把“心中的家”安放在这片深情眷恋的土地上。每当我踏上钱塘江南岸的土地,总会有一种回家的怦然心动,我总会无不自豪地对同行者说:“我在这里度过了人生最美好的岁月,这里是我的第二故乡,我的家啊!” 入夜,我深情眺望钱塘江两岸的灯光秀。那璀璨夺目的灯光,美轮美奂的画面,陶醉心灵的音乐,是G20杭州峰会期间奉献给中外嘉宾的一道视觉和听觉的盛宴,也为气象万千的钱塘江畔冠上了一颗魅力四射的夜明珠。G20杭州峰会的成功举办,极大地提升了杭州的知名度和美誉度。今天,杭州正紧紧抓住举办2022年亚运会的历史机遇,以“当好‘八八战略’再深化,改革开放再出发排头兵”的奋发姿态,全力实施“拥江发展”战略。凝视着滚滚东去的钱江水,我仿佛听见了这座有着别样精彩的名城的铿锵足音。 |